Chapter 94

“那就不要回避故事里属于你的那一部分内容，你参与进去了，就都要说给我听。”

“为什么？”

对彼此间日益滋长的感情依旧懵懂无知的凛让云雀想要叹息——为什么？因为他想要知道自己和在意的人有关的更多的事情，而这个傻得可以的家伙，也根本潜意识里想把一直以来压在心上的事情说给在意的人听，却又想要淡化自己在故事里充当的不得不担负起命运的、听来会让人心疼担忧的角色的事实。

“没有为什么。”云雀轻弹了下凛的额头，“说给我听就可以了，关于你的事情，你的心情，什么都可以。”

“我的心情？”凛不再追问，想到他先前的话，“你之前问我，为什么神明的存在让我难过？不是的，我从来没有难过，只是觉得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

“对被名为约定的束缚缠绕至今、摆脱不了又无法置之不理的自己感到无能为力，对心底其实不愿意随波逐流对既定命运低头却又绝不可能像那些叛逆一样做出逆行的自己感到无能为力，对想着不要去在意这些、可其实非常在意的自己感到无能为力……所有这一切，从过去到现在，甚至可能到将来，我除了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

“我很努力不去在意了，因为阿悠就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他是我最亲近的人，更是我一直以来全部的憧憬，我当然想要和他一样不去在乎所有没必要去在乎的事情。我也算做到了吧，至少我不在意我不曾亲眼目睹的那些或者久远、或者很近的往事，因为我没有参与过，我没有实感，自然就不会在意。”

凛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可总有些事情是不一样的，就像我与生俱来的灵力，它一直就在我的身体里，在我每一滴血液里，只要我的心脏还在跳动，只要我的血还是热的，我就永远没法不去在意这份力量和伴随而生的信仰，更没法摆脱早就注定好了的我的命运。”

“那是组成你的一部分。”云雀懂她的意思。

“是啊，我没法连自己本身都不去在意。”凛苦笑，“我曾经觉得先祖好自私，他把包含我在内的所有族人扯进这不间断的轮回里为他的誓言陪葬，我甚至憎恨他以回馈神明为名牺牲了我们所有人的行为。你没猜错，命缘之人保护神明的方式就是代他挡下灾祸，命缘之人是那些灵魂的护盾，代为承受他们会遇到的危及生命的伤害。我们最大的价值就是保有那些灵魂完整、持续地存在下去，哪怕我们自己的灵魂被搅碎消逝、哪怕我们自己再也无法进入轮回也无所谓。”

“所以我也曾憎恨我们的神明，憎恨他明明是为了守护而生却又无法贯彻始终。他明明曾属于我们，可到最后他期待的、他爱着的只有那些约定的动物们，他甚至没有阻止先祖将后人献祭的决定，神其实早已收回了他赐予我们的爱，可他的神力依旧无时不刻地庇佑着我们，却又可笑得成了我们的枷锁，不断提醒着我们被神明遗忘、被先祖献祭的事实。”

“你看，他们把这一切搞得一团乱却又轻松离开，还把所有留给了我们这些后人来背负。当我渐渐长大，发现不得不承认我也必须感激他们导致的这一切后果，是先祖的誓言让我的亲人和我得以为了守护轮回而在京极繁衍的目的下降生于世，是神明赐予的灵力让我足够自保也让我能保护我重要的人。我曾经愤怒、仇恨、不甘，可到最后一切都只剩下无能为力，除了无能为力，又能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