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粱不是相思豆

【一】《棵子翠》打油诗

清婉瘫坐在大石前的草坪上，缄默了。

此时此刻，她的头脑方才清醒过来，内心不由地产生了些许懊恼——她感觉，从今往后自己就连三姑家这个寒门小户，都无颜迈进了。

友乾却并不明白清婉的心思，只是见她羞答答地呆坐在那里，还以为是在回忆刚才的美好呢，便打趣道：

“棵子翠，穗儿彤，

秋风过隙撩人情，

高粱不是相思豆，

却问缘何脸涨红。”

听友乾提及高粱棵子，清婉寻思：在他们眼里，自己不一直是清纯的白莲花嘛，怎么，现如今倒成了遭人丢弃的高粱棵子。

她，禁不住抬起头来，放眼望了望跟前的这片高粱地-----可不是呢，每一株棵子的脸上，都冒着火一般的邪恶……

清婉复又落寞地垂下了头。

见清婉还是沉默无语，友乾继续叙说：“高粱虽不是花，却很美。骄艳里，含着羞涩；火红中，不乏朴素。高粱的香，就像你，浅浅的笑，是来自纯净灵魂的流露，淡香里略带微甜……”

清婉面无表情地说：“所有的纯净都是装出来的，刚才的我，才是真实的自己……”

友乾不忍心看清婉这失魂落魄的样子，便赶紧转移话题：“哦，忘了告诉你了，李县尹调到太史院去了。看来，为暮羽请私塾的事，得另请高明了。”

眼下，只有暮羽的事，是唯一能入得了清婉的心。

只见她立马转过头来，问道：“怎么，李县尹不退休了？”

“人家都做了四品的同佥，还退什么休。”

“这么说也不回我们村啦？”

“朝廷分给他一套四合院，已经开始装修了，看来他是要长期定居京城了。”

清婉皱眉道：“那，我小弟读书的事儿，可咋办？我娘的临终嘱托，岂不要辜负了……”

【二】《六韬引谚》谚语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友乾一拂身上的尘土，安慰道：“死了张屠夫，还不吃混毛猪了？放心吧，我又为他寻了一位比李县尹本事大十倍的神人。”

清婉疑问：“什么神人？”

“有道是，蜀中多才子，三苏天下奇。”友乾说道，“我说的这位，就是九岁便中得‘五魁’之首，名震四川的神童，我的老乡---纪绪，纪锦心是也！”

“行了，别拽文了，”清婉着急道，“说说他的具体情况。”

友乾神气地说：“要是把这位大才子请到我们家里来，不出两年，定然能把暮羽也培养成一名神童？”

“智慧可是与生俱来的，岂是后天能够培养的结果？”

“嗨，关键在启蒙老师呀，这位纪公子能耐可大呀！”友乾越说越兴奋，“你想啊，李县尹临了退休，怎么又能连升三级？”

“怎么升的？”

“这都是人家纪公子给他出的法子。”

“你怎么知道？”

“这几天，我就天天靠在他们那儿。”友乾的话一多，就说漏了嘴，“你想，要是能把他给请到我们家里来，随便帮咱出个主意，我们岂能不发达？”

“你是为我弟请私塾呢，还是为你自己请师爷？”

“请私塾，请私塾，当然请私塾啦！”

“若是这位纪公子真有本事，人家岂能来咱这小门小户的人家？”

“想当年，刘备不也是穷得叮当响，诸葛亮也没嫌弃，仍然跟随了刘备？这就叫‘能成大事者，不计较眼前的得失’……”

“你是刘备么？人家凭什么跟你？”

“可他是诸葛亮呀！”

“那人家就更不可能来了！”清婉说，“有道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我提了提你的大姑父---揭傒斯，他好像有点儿心动……想来。”

“这与我大姑父有关系么？”

“你忘了，你大姑父现任‘应奉翰林文字’一职，经常参与科举的出题工作。”

“然后呢？”

“万一，哪一天，你大姑父说漏了嘴，走漏了考题，岂不让这纪绪捡了个大便宜……”

清婉“噗嗤”一声，大笑起来。

友乾问：“你笑什么？”

清婉忍住笑说：“凭着偷考题来中进士，算什么大才！”

“哎~，这你就不懂了。科举这营生，考的全是些无用的东西，就连我们的皇帝汗忽必烈都说，‘科举虚诞，朕所不取’……”

“行了，你也别虚诞了，这请谁做私塾，又岂是我一个妇道人家说了算的，你还是去跟我爹……”清婉突然止住了说话，并示意友乾，“别，别说话！”

“我没说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