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玉
“辛鹿,宣隆三年,翰林案中罪女。”
“今入芳华馆,便要改其名,忘其过往,摆正身份。日后便叫你鸣玉。”
“既已踏进了我芳华馆的门,便少摆贞洁烈女那副模样,没得叫人恶心,也让贵客厌恶,那些自持高贵的臣女之流尤甚。”
“真没想到堂堂的名门闺秀,也舍得下姿态,求着进咱们芳华馆,倒令人大开眼界呀。”
“不过是个贪图享乐之辈,舍不得京都繁华,撇下亲娘阿妹,让她们去边境受苦,自个贪图安逸留在京都,也不知道那良心摸着亏不亏呀。”
鸣玉只顾擦洗着台阁的桌椅,两耳不闻窗外事,也没心思与那些女子争论口舌。
她心中另有其事,
当日与母亲闹得很僵,母亲不准她留于京都,声称此事自有父兄他们那些男子作主,与她无关,让她乖乖跟着辛族搬迁。
可她身为辛氏女,当真能与辛氏兴衰脱离嘛?
况且古今多有巾帼不让须眉之辈,难道家族的兴衰真的只能依靠男子嘛?
她终是逆了母命,不顾母亲的阻拦,独自留在京城,为此亲手打破了自己作为辛家女的自尊。
独身前去那莺歌燕舞的乐坊,摘下面纱忍着羞耻由着管事那肆无忌惮,犹如看货物一般的打量。
世人以为她与母亲大吵一架,皆是因为她贪慕权贵,不愿与母亲去那清苦之地。
甚至母亲不惜以断绝关系来威胁她改变主意,但她仍不松口,母亲无奈只能带哭泣不停的妹妹离开。
如此也好,日后行事如何便不会再拖累辛氏了。
去辛姓,舍其名,化为鸣玉,这便是她以后的一生了。
只是乐伎不似面上风光,更分三六九等,想要成为名伎绝非易事。
鸣玉自从入芳华馆以来,并未接触过乐伎的训练,做的都是洒扫之事,这让她有些焦灼。
不习舞乐,就意味着她并非是名真正的乐伎,也接不了客,如此一来,她能接触到达官显贵的机会就不多了,这与她的目的大相庭径。
“管她做甚,咱们姐妹今日该好好打扮才是,听说……”
紫衣华服的女子往鸣玉那边瞟了一眼,随即朝黄衣女子附耳低语。
“有……贵客……前来,说不定还会有……赏赐……看中……”
鸣玉面上不在意,手里的活却慢了下来,她屏息凝神,努力地听那些乐伎的私语。
只可惜声音时小时大,想是那女子抑制不住心绪导致,总归听不大全。
不过这或许是她不多的机缘。
她需得把握住。
须臾,那黄衣女子一阵轻笑,随后又故作羞恼地扬了扬帕子,一旁的紫衣女子捂着嘴偷笑,神情尽是揶揄。
后边两人对视一笑,也顾不得是为挖苦鸣玉而来,相携离去。
鸣玉默不作声的收拾东西,也准备离开这处。
今晚看来是有位贵客临降芳华馆,她得早做准备,与那人见上一面才好。
芳华馆临湖而建,因而湖心画舫最为出名,且这昼夜景色全然不同,异其能集雅俗一体。
白日的芳华馆清幽惬意,偶有丝竹管乐之音溢出,适宜挥洒诗意,正中那些文人骚客的下怀,是以雅为主。
夜间华灯初上,才显露出芳华馆的繁华,乐伎沿湖畔翩翩起舞,以灯火之颜,草木之影作配,湖心画舫更为多姿,歌舞升平,达官显贵云集于此。
是夜,
画舫灯火阑珊,宾客络绎不绝。
鸣玉手捧玉盘,发髻只余流苏钗点缀其中,面上略施粉黛,一袭青衣素净又不淡雅。
看似低眉顺眼,可还未磨没骨子里头自带傲气,与一般婢女不同。
此时的鸣玉正处于画舫之上,这也是她特意买通后厨的管事妇人给塞进来的。
虽过了明路进得画舫,可如何近贵客之身也非易事。
然冥冥之中似有天助,
鸣玉正为接触贵客之事忧心,便有一个看似火急火燎的美艳妇人为她解了燃眉之急。
“新来的?”美艳妇人眼中一喜,再轻挑鸣玉的下巴,忍不住心里称赞,倒是个标致的美人。
“可会什么歌呀舞呀什么的?”
鸣玉被她这番举止惊住,随即略微思索,谨慎地说:“有些许底子,却不大擅长。”
可谁料美艳妇人眉头微蹙,但随后神色一舒,便不管不顾,破罐子破摔似的,拉着鸣玉便走。
“夫人,你这是做甚?”
鸣玉虽知来了乐坊有所牺牲是难免的,她也早不把清白这些放于心上,但莫名地被人拉走,她还是有所抗拒。
更何况她也不知道这夫人要做的和她要见的是否为同件事,属实令人难安。
“自然是带你富贵去了,做个端茶侍女有甚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