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啦，我的鬼神大人

事实证明时间也并不是可以磨平一切的，这一整个冬天，清梦都在悲伤和怀念。

她不知道这个鬼是不是已经如他所说走向了消散。但至少清梦的记忆是没有消散的。这一个冬天，清梦都在有意无意地了解一些“鬼神之事”，看一些科学家的猜想，查阅各种书和历史文献。她开始关注中元节、鬼节，甚至在网上搜轮回转世的各种传说。

看起来会有些像疯了，但是没有人知道。

她正常地上课下课，认真地记录所见所闻。偶尔想起来的时候，会拿着笔复盘一些关于他的细节，他说的话、他当时“表情”（虽然其实一次也没有看清楚过）。

那年的冬天非常非常冷，清梦每天下课回来之后就窝在书桌前，画画、练字。很多时候花三四天时间画一张草稿，再花三天勾线、十几天时间慢慢涂色。因为不是专业画画的，只是心情低落的时候打发时间罢了。

大家都说清梦好像比以前更安静了。

范芝芝有问起过那个梦见的鬼怎么样了，清梦只淡淡说没梦见过了。是真的再也再也没有梦见过了。

在网上下单了一沓枯叶蝶色的纸后，清梦开始搜医生的画。

她要画一个医生，画一个可以治疗心脏疼痛、可以让人免于消散的医生。画完就把他烧掉，管他有没有用、能不能收到，只是想画想烧罢了。

为表示尊敬，清梦在画完之后还改了几笔，以免跟现实中的任何一个医生相撞，这样会不礼貌的。她查遍了世界上所有治疗心脏的医疗器械，戴上了各种原材料，害怕万一收到了医生没有工具。

她还画了小格子，每一个格子里面放一味中药，画了熬中药用的坛子、杯子、烧火用的木棒，画了维生素abcd，画了吃完中药太苦可以吃的糖，画了布洛芬，画了各种纱布棉棒等等等。

一想到他最后说的那些话，想到他可能已经彻底消散，清梦的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卷了卷这幅画，在小区门口的小卖部买了打火机，本来还想去丧葬用品店买一些纸钱，突然觉得这要是被爸妈看见真的会进精神病院，所以便罢。

清梦悄悄地躲在小区后面垃圾桶旁边的空地上，点燃了那张纸。想到别人都是一边烧一边和死人说话的，虽然觉得有点吓人了，但还是在快烧完的时候小声说了一句：“画的有点丑，吓到你活该。”

那天晚上清梦依稀感觉梦到他了，但是因为他已经存在于记忆，也可能是真的做梦罢了。清梦看见他穿着一身白色的风衣，蹲在自己之前烧纸的地方，有点嫌弃地扒拉出那幅画，提溜着提起来，抖落上面的灰尘和草屑。

在朦胧的烟雾和外套反射的白光的笼罩下，他像是一件易碎的艺术品，或者说是一个高贵的神。

清梦想到这大概是真正的梦，但是没关系，在幻想中他身上还是散发着这样淡然和心安的光，就很好。

清梦闭上眼睛，“再见啦，我的鬼神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