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太阳逐渐往西边坠去，归巢的鸟儿像浓墨一般三五成群地从空中掠过。

橘黄色的天空落在少年人的眼眸里，熠熠生辉。

沈玦和天机山的师兄弟们一同用过了晚饭，就一个人偷偷从厢房里溜出来，爬到陈府的一棵老树上看落日。

此情此景，他不由地想起了一些陈年往事。

沈玦记得，他大概是六岁的时候遇见了赵师叔。当时他还在大街上乞讨，赵师叔看他可怜，就想带他回无机山修习道法。他根本不懂什么是修道，只知道这个大叔愿意给他饭吃，打算蹭完这顿饭就找机会溜了，好继续找他的爹娘。可赵师叔早就看透了他的小伎俩，故意装睡，想看看他究竟要做什么。结果发现这小孩早在城门口的草垛之下寻了个窝，像只小狗一样躲在里面。赵勉心生疑惑就扒开草垛，问沈玦为何不肯跟他走。

沈玦在这镇上呆了半年，也从拐骗孩子的坏人手中死里逃生过一回，对他充满了戒备之心。没与他多费口舌，找准机会就要跑。结果当然是没跑掉，吓得沈玦大哭，只好抽噎着说出实情。他原本是跟着爹娘一起来城里游玩，爹娘买了他最爱吃的糕点，要他在一个熟人那里等他们。说是有事要办，马上就来接他。可是他等了很久，爹娘还是没有回来。那位熟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劝他，沈玦像突然看见什么一样，一头扎进人海中，疯了似的往前跑。只是他什么都没追上，还迷了路，只能跟乞丐一样靠讨饭度日。

赵勉无奈，但还是答应带他回家。想必他早就知道，在这乱世之中，究竟是什么原因才会让骨肉至亲分离。所幸沈玦记忆力极好，凭着他对家乡环境的描述，再加上赵勉一路打听，终于在一个破落的小村庄里找到了沈家。

大黄狗，门前有口水井。井边有一棵自然生长的桂花树。

只是他没有如愿地看到大黄狗从屋子里冲出来迎接他，没有看到爹爹像往常一样在井边挑水，也没有看到娘亲从擦着汗珠从窗子里面探出头来，眼含笑意地喊他吃饭。

他只觉得蛛丝缠绕，尘土覆盖的屋子里散发着难闻的气味，熏得他不想再往屋子里面走。

赵师叔说，你爹娘应该是寻你去了，你要先跟我回无机山，等你长大就可以自己去找他们了。

对于那一天的画面他其实很模糊，唯独记得他背向屋子时，抬头看了眼天空，晚霞绯红，太阳金灿灿的，照得他睁不开眼睛。

“沈玦！接着！”溟回不知从哪里摘了几颗桃子，在树底下朝他扔了过来。

“哪来的？”沈玦接过桃子，看着上面泛着青绿，还毛茸茸的有点嫌弃：“这个能吃吗？没洗吧？”

溟回不高兴了：“你这小子怎么那么磨叽？刚刚管家大哥帮我摘的，放心吃吧。”

“管家大哥？”沈玦一个翻身从树上跳了下来，好奇地问：“你什么时候跟陈府管家那么熟的？”

“那是，你师兄仪表堂堂，谁不得高看我一眼啊。”溟回一边啃着脆生生的桃子，一边得意地跟沈玦炫耀着。

“溟回师兄，你以前驱过鬼吗？”沈玦回想着今天陈老爷说的话，又看整个陈府一派风平浪静的样子，觉得很是奇怪。陈府的人好像没有陈老爷口中说的那样害怕鬼，大家都神色如常地做着自己的事，根本不像被恶灵吓过的样子。

溟回啃完最后一口桃子，就十分随意地把手上沾到的汁水蹭到身上，慢悠悠地说道：“沈玦啊，你师兄我呢，不喜欢打打杀杀的。修道只是为了羽化成仙，长生不老而已。驱鬼这么麻烦的事，还是交给你长籍师兄吧。”

“好吧，我也不喜欢驱鬼。”

这两人莫名其妙达成了共识，开始心安理得地坐在院子里消暑，吹风。

正当两人被晚风吹得昏昏欲睡的时候，一只手突然落在了溟回的肩膀上。

溟回吓得一激灵，扭头便看见付长籍那张讨厌的脸：“付长籍，你干嘛！”

“你们俩这酒囊饭袋，吃饱饭就在这里发懒！走，跟我去给陈少爷守夜！”这俩人来无机山这么多年，修为还是差得要命，再不练练他们，真的要废了！付长籍如是想，作为大师兄，他一定不能让这两人丢师父的脸！

“那么多人你不让他们去，偏偏找我和沈玦，付长籍，你是不是故意的！”溟回一边被揪着衣领，一边不死心地撒泼耍赖。打是打不过付长籍了，至少不能那么容易在他面前屈服。

很快，三人就跟着管家的指引来到了陈少爷的院前。

天已经完全暗了，屋子里的灯火从薄薄的一层绸布窗子里透出莹莹的光来。管家走上前轻轻扣了几下门，朝里面说道：“少爷，今夜无机山的道友会替您守夜，您可安心歇下了。”

屋子里沉寂了许久，才隐隐听到一个声音回复道：“辛苦几位，多谢了。”

“这里交给各位了。夜里有什么需要就吩咐院门口的小厮去办，小人先退下了。”管家跟三人交待完，准备离开，谁知他一脚刚踏出院门，就被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