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
答案一目了然,她陛下发现了毒物,但视若无睹出了门,把她喊来垂钓。就算钓到天黑,他也得回去,毒物仍在那。
用还是不用,若用,如何用。
苏清机飞速思索,钓竿动了又动,她浑然一无所觉。
“苏卿,收竿了。”小皇帝却好像什么也没说过一样,语气轻扬,“苏卿第一次钓鱼便有收获,果然天赋异禀。”
苏清机匆忙收竿,笨拙地将鱼取下放进桶中,而后将钓竿放到一边,正襟危坐容色肃然,“陛下,臣虽通医术,能辨认一二毒物,但高阳王既敢下手,便一定是蚀骨穿心剧毒,万不可冒险试之。”
是直接一命呜呼,还是痴傻、瘫痪、口不能言、目不能视……毒药能做到的太多了,将计就计才是最下策。
桶中鲜鱼摆尾,水溅洒出来,苏清机低眸看了眼,将溅在手背上的水珠抹去。“回去吧陛下,先让臣辨一辨是何物。”
临近午时,小皇帝还没有过来陪太后用膳。
萧如婉知道江焉去垂钓了,但依他的耐性,早该扔下钓竿另寻乐趣才对,怎么这会儿竟还没回来?
她准备吩咐人去把江焉找回来,外面却传来意气飞扬的声音:“母后!你猜儿臣发现了什么!”
话音落下,少年身影大步进来,萧如婉不由得露出笑意,顺着他问:“你又发现了什么?”
小皇帝格外得意宣布道:“儿臣发现,原来鱼是吃不了燕窝的!”
什么?
萧如婉微愣,面前的少年浑然不觉,仍说着:“方才朕将清晨的燕窝喂了鱼,没多久鱼却翻了肚子!”
从没听过鱼不能吃燕窝,萧如婉闭了闭眼,柔声问道:“焉儿怎么想起喂鱼吃燕窝来了?”
少年很奇怪地望着她,理所应当道:“朕跟苏卿垂钓回来,苏卿见清晨留剩的燕窝,节俭心起,第一次跟朕讨赏,朕当然没同意,吩咐膳房另做了碗赐给他,剩的朕就喂鱼了啊。”
萧如婉此刻已经没有心神在意他再夸耀苏清机,她想起昨日梁偃说京畿呈奏,他须回去处理,至晚,今日黄昏归。
他也知道对不起她,不敢面对她是吗?若非焉儿心性骄矜,说风是雨,那碗燕窝岂能留剩?
萧如婉挤出个笑,温柔地将少年肩头的发丝理顺,哄道:“那焉儿真是太聪明了。”
他便更加得意,尾巴都要翘上天了,“那是自然,苏卿也这么说!”
萧如婉之前觉得苏清机有一万处不好,可现在,他那一点聪明,足够萧如婉让他继续留在江焉身边。
鱼是被毒死的,苏清机只怕吓得满身冷汗,不敢作声不敢动弹,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知晓。
她收回手,笑着问:“赏苏清机的燕窝他用了吗?”
小皇帝咦了一声,理直气壮道:“儿臣不知道,儿臣急着来见母后呢。”
萧如婉分外宽和:“母后记得有块上好玉玦,他容貌那样出众,赏他也不算辱没。”
小皇帝惊奇又高兴:“母后您总算发现苏卿其实多有过人之处了!”
摄政王黄昏时分归来,苏清机黄昏时分与她陛下入了山林。
梁偃既然下毒,便已是决意要将小皇帝弄死,无论成与否,都极有可能会败露,是不惜惹太后怨怼的一步棋,既然都已惹太后怨怼,一次不成,自然还会有后手,铁了心要在今日让小皇帝驾崩。
夜色深深,苏清机听见远处嘈杂,隐有火光,推测是太后终于发现小皇帝不在殿中,派人出来找寻。
她看向身边的人,他完全淹没在黑暗中,连轮廓都模糊不清。“陛下……”
“苏卿。”他同时唤她,声音很轻,语气极淡。
“井水河水不相犯,泾水渭水一分明。”
不知是不是错觉,苏清机感到他说后半句时,隐约看向了她。应当是错觉,她予以摒除,再次看向遥远的火光。
高阳王狼子野心,做不到与小皇帝井水不犯河水。太后旧情难忘,终究也无法与高阳王泾渭分明。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太后什么时候才能明白。
子时,终于有人来报找到了陛下。
整整三个时辰,还是失手了。梁偃淡淡开口:“现在找到了,还疑心是我一不做二不休把你的好儿子暗里处死了吗?”
萧如婉泪眼朦胧,哽咽无话,等到两个少年人拘谨后怕地出现在面前,她再也忍不住跑了过去,哭腔颤抖,“你去哪儿了?你去哪儿了!”
苏清机硬着头皮,噗通跪地:“是小臣要带陛下去林中捉山鬼……”
话音未落,小皇帝挺身而出,“是儿臣听闻林中有山鬼,硬拉着苏卿去的,国子监那些人当时与苏卿在一起,他们都可以作证苏卿是被儿臣带走的,让母后担忧,是儿臣的错,母后要罚就罚儿臣吧!”
太后终究也没有罚谁,她累极了,也终于放松心神,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