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

梁唤回过头来，眼睛亮亮的，嘴角微微上扬，说：“你掀了我的盖头，就是我夫君了。我父皇让我嫁给阴山王，你可不能把我退回去了。”

阿仞篱忽然就不知道手里的缰绳怎么拽了，直接从马上摔下去了。

他从塌了的帐篷中爬起来，远远对上梁唤含笑的目光。

时间回到了梁唤刚到阴山的时候，她什么都不记得，所有人都不记得。那些过往就如同梦境一般，变得不真实起来。

他没有杀她身边的人，没有让她跑掉，没有打断她的腿。

只是，他的障碍依旧存在。

她也像以前一样转头去找别人了。

他当着她的面把所有人杀了。

她害怕了，也乖了。这很好。他们可以一直这样好下去。

直到苏擎业出现。

阿仞篱觉得他把自己所有的耐心都用在这里了，就像梁唤自己说的，他也能感觉到，苏擎业跟那些人不一样。

杀了他，也许跟打断她的腿没什么分别。

那些后果，他已经不能再承受一次了。

那一切虽然已经跟错觉一样恍惚，但他真的不能再承受一次了。

一直到她要跟着他离开。

阿仞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控一样，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魔鬼，一个疯了的魔鬼。

他杀了北狄王，带着北狄军，想要坐上她希望他坐的位置，却连她最后的头骨都丢了。

后来的后来，他再也没有见过她，也再没进过序都的皇宫。

等他死了，再睁开眼，又睡在羊圈里，抱着一只没有娘的小羊羔。

时间过得很慢，很慢很慢，好像过了一生那么长，他终于又见到她了。

可只是一眼，他就发现了——这不是她，只是一个空有外形的空壳。

那真正的梁唤在哪里？

阿仞篱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虽然依旧身在人世间，却仿佛被抽离到了一个不知道什么的地方。

所有的感知，思维，都像是被蒙在不透气的透明围墙里。

他被困在这里面，困了不知道多少世。

后来，他再次混入皇宫的第一天，跟在人群末尾，低眉顺眼，远远看到了她出游的车驾。

她没有坐在马车里，穿的也不繁琐，整个人透着一股干练与朝气蓬勃，笑弯的眼中透着光，好像能把人烧起来，跟梁玉比着赛纵马。

他一下子就挣脱了那个透明的牢笼，被扔在地上了。

整个世界在他的脑中轰的一声，像是炸了。

但是不疼。

一切都不一样了，他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一样的。

梁唤根本就不认识苏擎业，在她所有的认知中，那似乎就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金吾将军。

而苏擎业呢，他居然是金吾将军。

除了这些，梁唤似乎没有别的变化。

除了她之所以会嫁到阴山的原因。

一切都在沿着轨迹运行，他发现梁唤变笨了，不再是那个可以感知到他那些怪异感情的人。

她不能理解他的怪异，不能察觉他面向她时扭曲却真实的感情。

她变得跟所有人一样，又跟所有人不一样。

她还比以前心要更大，变得比以前乐观。她感知痛苦的那根线好像被处理过，不能很好的传递信号。

有时候他明明做了很过分的事，他心里非常害怕。

却发现过不多久，就好像没什么一样.

——相应的，她也没有那么喜欢他了。

……

他隐隐感知到什么，每当他想要追根究底的时候，却发现天幕好像压在他头顶，沉的他透不过气来。

他一下子就有点明白那个掌控他的是什么了。

又毫无头绪。

这种状态持续到达巴拉干突然变得难对付，但对于他才说并算不碍事。

然后有个鬼东西上了他的身。

他感觉到那个鬼东西的时候，就像是曾经被关在透明围墙里的时候一样，四处密不透风，看似一望无际，却寸步难移。

而现在，除了他，还多了这个鬼东西。

阿仞篱没有立刻把它弄死，他把他留在那个透明围墙里，无聊的时候就去捉弄它，直至把它捉弄的奄奄一息。

这是什么东西呢？

是苏擎业变成现在这样的原因。跟梁唤的变化有多少关系呢？

他逗弄着这个鬼东西，好奇的恨不得将之撕碎，研究透彻，全然没有察觉自己究竟变了多少。

梁唤不想要小孩，他记得的，所以那个小孩在他们两个大打出手时掉出来他甚至松了一口气——还没有长太大，没有把她撑大，没有因为实在撑不开了要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