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
素的两层楼,红砖外面砌上一层灰色水泥。听村里的其他人说,村长现在在二楼,楼梯右手边第二间办公室就是他的。
还没到门口,两人便看见敞开的门,还听到村长的声音。
“春苗他爹的事怎么样了?”村长吸一口烟,双眉紧皱,呼的一下把所有烟雾吐出去,绝望地抹了一把脸。
林安和许梦夏看到村长在打电话,没有敲门,而村长抬头看到她们,示意让她们在走廊等等。
两人便站在走廊处假装看风景,实际都竖起耳朵听村长的谈话内容。
“他们打算怎么处理?”
“去法院起诉了吗?”
“啊,这可怎么办啊……”
“好好好,有消息再跟我说啊。”
村长放下手机,喊:“你们两找我有什么事吗?”
听到村长的叫喊,两人走进去。办公室烟雾缭绕,烟味很浓,烟灰缸里放着十几根烟头。
不作过多的客套,林安直接把来意说出来,“村长,我们想跟您说说彩霞的事。”
“彩霞?”村长回想一阵子,脑海终于搜到了那个身影,“她怎么了?”
“她爷爷想让她退学,我来是想问问您,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帮她们?”林安心中有些忐忑,因为村长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像是有很忧愁、难以解决的事情。
“唉。”村长无奈地抱住头,双眉皱得更厉害了,“我明天找她爷爷谈谈,辛苦你们跑一趟了。对了,学校的工作还适应吗?”
“挺好的,谢谢村长关心,老师很照顾我们,学生也听话。”林安说。
“那就好,那就好。”村长瘫在椅子上,像好几晚没睡好,黑眼圈很重,眼袋很沉,“还有其他什么事吗?”
见村长这副疲惫的样子,林安不打算再问什么,准备离开。
“如果村长不介意,我这边有几个问题想问问村长。”许梦夏说。
村长稍微坐得端正些,“你说。”
“按照彩霞这种情况,能读完九年义务教育吗?”
“不好说,不过只要他们肯学,我都尽力让他们读完。”村长语气很是无奈,或许是见过太多类似的情况,又或许是无数次伸手想要拉他们出来却一次次失败,眼神里充满了无力。
“有些时候不是孩子不愿意学,而是没那个条件,家里一堆农活,越大的孩子负担越重。加上那些老人的思想顽固得很,我也没办法。像你们这么大的年纪,他们很多都有两个孩子了。”
“我们村的师资很差,已经好几年没来新的老师,再过十几年,学校保不保得住还是个问题。彩霞是个好学的孩子,她爷爷不好劝。”村长看着烟灰缸发呆。
“我昨晚跟他说,有规定要念完九年义务教育。”林安补充说。
村长昂头望向白白的天花板,“这次强硬点,说不定有转机。可是我们村里有很多没念完小学就出去打工的,不好说。不过……”
村长忽然想起什么,眼睛亮起,“她爷爷叫她回去是想让她干活赚钱,前几天有个人来找我说想资助个学生,干脆把彩霞推荐过去,跟她爷爷说,读书有钱,有机会有机会。”
“这件事我来牵线,机会还是很大的。”村长脸上终于露出了点笑容。
“要是能成,当然是最好不过了。”见村长脸色有所缓和,许梦夏问:“村长,刚刚无意听你说到春苗爸爸,有什么消息吗?”
许梦夏见村长有所犹豫,立刻补充了一句,“不方便说的话,那就算了,我也只是随便问问。”
“你们救过春苗,说两句也行。唉,命苦啊。”
村长倒出一根烟,习惯性地准备用打火机点燃,余光瞥到旁边两个女生,放下,没有抽,浅浅喝一口茶。
“春生他不在了。”
“工地出事故,没抢救回来,才四十五岁。”村长茫然看向窗外,眼神失去焦点,“一年前,工地停发工资,说等工程结束再结清。后来春生出事,赔偿款跟工资压着不给。现在工程结束,老板卷钱跑了,那群农民工又去闹又去吵又去告,没用,一点用没有。”
氛围变得特别压抑,仿佛被千斤重的物品挤压,让人喘不过来气。家庭本不富裕,春苗妈妈累死累活才勉强撑起三人的日常开销,怨气再多她也强撑过来了。要是她们一家知道春生早已不在,又该怎么活呢?
“告老板告赢了吗?”许梦夏问。
“赢了。法院强制他执行,限制高消费,没用,他人都找不到,不知道去了哪。真是畜生!拿着人家的血汗钱去逍遥快活,让那些家庭怎么活!春生还是家里的顶梁柱,他倒了,以后她们三个怎么办啊!”
村长眼眶湿润,极其生气却又无力,“真是应了那句话,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只找苦命人!”
出了办公室,厚厚的一层雾蒙在心头,林安望向远方的天空,万里无云,一片湛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