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春（二）

沈稚心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那日秦王府派上门来下聘的小侍卫。

沈稚投过眸光，竟也顿了顿，点头实意。上来的丫鬟沏了一盏茶，十分恭敬的上前服侍着，沈稚不太喜欢生人如此，便吩咐她自己来便是。

反正等了许久都不曾见到有人来，更别说婚服的影子了。

沈稚停杯欲思之时，庭中纷纷扰扰的落了一地的枯枝败叶，随后那侍卫吩咐来了一席人，热闹的紧，嘴里说着小话，不一会儿就把那处收拾干净了。侍卫见沈稚一脸诧异，旋即缓缓上前，跪身其下:“沈三姑娘安好。”

沈稚一脸疑惑，一抹尴尬笑容逐渐消失，淡漠的神色微微有些触动：“呃……你不必行此大礼……我今日前来，只是为了我阿姊的婚服，不知你家小王爷准备得如何了。”

侍卫怔怔地望了望沈稚颇为镇定的容色，便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十分之悔悟地答道:“三姑娘……其实就是，婚服出了些小差错……那房里的嬷嬷们得闻贵府二小姐的尺寸，便十分熟练的开始工作了，谁得知这些姑子们竟一不小心看错了尺寸，连姑娘的尺寸也给忘记了，这下做出来的衣服……怕是不太合适……”

沈稚一听侍卫所言如此，竟也失了分寸，一时间愣在那里，只碧珠大胆开口:“姑娘，您跟二小姐身材无差两几，对了，侍卫大哥，我家三姑娘可以帮这个忙，你就让我家三姑娘看看吧。”

沈稚更木讷了，看了看天色，实在不知如何是好，“阿姊婚期在即，若是重新再做也不合规宜，让阿姊穿别人的婚服也不太好，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请你带我去看看吧，早点解决对大家都好，既然是喜事，也请你家小王爷莫要苛责她们才是。”

“三姑娘真是仁善。”侍卫语调微微抬高，想来心情也不错。

得沈稚同意，侍卫唤了几个姑子领路，在一方芙蓉花遮掩处，沈稚看到了许多挑针引线的姑子，个个凝声屏气，不敢出一口大气，看到沈稚前来，纷纷行礼。

领路姑姑撇过头，侍卫授意缓缓开口:“这位是沈三姑娘，你们照着她的尺寸重新修改一下沈二姑娘的婚服，这次再出了差错，小王爷可饶不了你们。”

于是绵绵不绝的回音便回想在沈稚耳边:“是，裴总管。”

不过多久，沈稚便在他们的搀扶下十分之疲劳的穿起了过于臃肿的婚服。

长袖琳琅连绵于肩上，袖口的刺绣镂花精美无比，领口最上处夹了一枚金黄色的同心结，自胸口大面积的牡丹绣花和栩栩如生的凤凰再往其下便是眼花缭乱的腰间配饰，束发嵌宝紫金凤冠，婚服上系着五彩丝簪花结常穗绦，环佩叮当，一步一响，如此繁华的锦缎衣裳，真叫人羡煞不已。

一旁的姑子们又端来一华翠珠琅吊珠后压凤冠，“沈三姑娘，不若再试试凤冠吧，以免再出了差错惹来小王爷怪罪啊。”

沈稚应声答应，碧珠便十分之顺手的接下了凤冠，将沈稚头顶的绢花发饰和珠簪取下，满满当当的戴了上去。腮凝新荔，鼻腻鹅脂，又是温柔沉默之态，让众人观之可叹貌美如斯。

碧珠:“三姑娘，您莫说，这婚服还真是像模像样。三姑娘一穿上就好像新娘子似的。”沈稚一听旁的姑子们也都笑了起来，看着她们没有因为做错事而被责罚的开心的笑容，十分体谅的陪笑道:“就你会说，这可是阿姊的婚服，自然漂亮。若我成婚，便要在袖口裙摆处都绣上大片的芙蓉花。”

沈稚慢慢凑过一个看着心善的姑子，温声道:“姑姑您看，这腰间还需要再缝一缝，我阿姊的腰是这样细，另外这肩膀处还需要再改一改，穿起来有些勒。”

“好嘞好嘞，多谢沈三姑娘相助。”

“无碍。这原本就是喜事，实在不必苛责你们，尽心尽力了就好。”

姑子们看着沈稚一脸欢喜，不自觉的顿了顿，却也十分欣然的接受了。眼下姑子们卖力非常，不过一时半刻就改好了衣裳，沈稚督工，她们也十分欢喜，于是骄阳落地辉光熠熠，霞光铺满雪上霜的时候，沈稚便带着婚服凤冠回了沈氏府邸。

沈稚看着一旁的用一方小巧玲珑的锁扣住的檀木箱子，有一种特别的悲凉感，不知道怎么的，离开了王府，离开了那一方紫藤萝的天地，心里的一块重石落了地。一股子的落寞不知所措和尘埃落地的踏实感油然而生。

沈稚:“碧珠，从前并不觉得王府凄凉，如今进去看了看，虽然四处生机勃勃，却也还是遮掩不住那深处被透支了的落寞。倘若阿姊能被小王爷真心相待，就算住进那样的房子里，也不算太差。毕竟宫墙高阁，一隔便是一生。”

碧珠:“三姑娘，没事的。小王爷对二姑娘深情相许，定不会让二姑娘受委屈的，三姑娘就放心吧。”

沈稚又道:“碧珠。待会儿回去就不必说我去督工的事了。若是让阿姊为此伤怀，损害了他夫妻二人的情意便不好了。我试衣事小，并没有贪恋姐夫臆想同姐夫成亲的意思，如若真将此事全盘托出，传到旁人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