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纵（二）

候着花开的第三日，沈稚还是同往常一样，提了只笔作些画，偶尔略过影壁，走来走去散会子心，到底庭院多看，亭子四面皆是游廊曲桥，种了些荷花，盖在池中水间，亭子挂着帷幕，风起雾面微微浮动，总之无趣，没个新鲜劲儿。

沈稚回房后一边抬手整理鬓发，一边补些妆。如今也只是描摹那树的枝丫花苞，抬眸一望，窗台铺满了好些花瓣，思及此，沈稚不免开怀笑了笑。

她忽然想去寺庙里祈福。

沈稚一抹绯红登时上了脸，她凝视着那墨染了半边的画，心里更加慌张了。

“碧珠，你在哪里？”沈稚话语落罢，绣金帷幕里透出半边身影，碧珠转过身掀开帷幕，露出半边姣好的面容。

“姑娘唤我何事？是有什么要吩咐碧珠的么？”

沈稚:“我想去庙里祈福。”

沈稚将那花了的画压在最画纸底下，仿佛一张言简意赅的情书。

碧珠倒是十分懂得这层意思，捂着嘴轻笑了一声:“姑娘若是想做什么，碧珠肯定都愿意跟的，我看看，如此这般慌乱便是心头作祟了，我看啊，姑娘是等不及要嫁人了呢。”

沈稚顿了顿，急忙糊弄道:“碧珠你青天白日的说什么呢，我只是想为峤哥哥祈福，保佑他顺心如意，早日上榜……”

说罢沈稚又往那花树方向看了看，一枝十分秀丽的嫩枝丫缠绵着春光，婉转成了凝光的薄纱，折射进窗台的光打亮着沈稚的面庞。

“也算是求姻缘罢。”沈稚嘀咕道，转而右手托着下巴，她明亮的眸子忽而被什么东西覆盖，那万般模糊的光景里走出来一个挺拔的人影。

那是一个少年，一个流泪的少年。

他跪坐在地，一脸破天似的绝望神情，还有那本该亮堂的眸光碎了一地。不知怎么的，他该是一个风流倜傥潇洒的少年，却独自一人在看不见的荆棘丛里奔走，卖命，一人抹泪过日子，痛哭，发疯。

是那个少年将军。

“将军……白日梦魇……”

不知何时起，碧珠已经为沈稚重新束好了发，透过光滑的铜镜，她看到沈稚微微失神的眸子里似乎有话可说，便也再不敢开口了。

碧珠叹了叹气，旋即拍着沈稚的肩膀说道:“姑娘，若要前往寺庙，如今即可出发，可莫要再耽误了。误了时辰可来不及回府了呢。”

插上那一只钗子，如此，事事便也就要安定了。沈稚顿了顿，方才开口问道:“那便听你的，这就出发罢，祈福可不是小事，更别怠慢了，否则佛祖可要怪罪了。”

沈稚刚下马车，遥遥一望那高阶之上的挺拔人影，一身华贵如何不识得，祁逍伴着明霞郡主正往这边来，便是两侧跟随的仆人也多得数不过来。

祁逍身有杜若蘅芜香，两鬓青丝也都束了上去，两根白月穗子绕着青丝垂在腰间，这样一看，便是要成婚了的前兆。

沈稚不禁开始回想那时神色依旧淡漠好似死了媳妇似的将军，似乎觉得二人有相同点，皆是生无可恋到如今有些春光焕发，沈稚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可沈稚并不想同这二人打交道，主动让开了位置，明霞郡主也是一眼就看中了沈稚月白的外裳，正和祁逍撞了个遍，如此场景，明霞郡主傅昭昭是不想看也得看。

傅昭昭浅声问道:“沈三姑娘，别来无恙呀。好巧呀，竟也真的在此处遇见你了。说起来，今儿个日子正适合祈福，我在此处遇见了许多世家贵族的姑娘，不知姑娘你，又是来求什么的。”

沈稚端庄行礼，团扇未开面，旋即撇下半边面，露出一双好看的眸子，连同好似远山的黛眉，叫祁逍一旁的侍卫裴染看直了眼，躲在祁逍背后连连哀怨，其中情绪说不出也道不明。

“回郡主的话，祈福之所以是祈福，便不能将所祈之福全盘托出，否则就不灵了不是，瞧着今日光景好，这才突发奇想说是出来祈福的，不曾想郡主和小王爷也在此处，巧得很。”

“那倒也是。”傅昭昭声音空灵温和，倒是一副柔情似水的模样，叫人看了好生心软。

沈稚嫣然一笑，便预备拂袖离去，碧珠搀扶着沈稚，老老实实的踏步上台阶，耳边一道亮堂声响起:“沈三姑娘，稍等。”

是傅昭昭的贴身婢女凝枝。

凝枝两只手捧着一只黄纸折成的信鸽，沈稚回眸一望，便看见傅昭昭欢喜的面容好似一只花似的，映照在明光下，真真一个白里透红。

沈稚听着傅昭昭温声说道:“沈三姑娘，不过多久，便是我和阿逍的大喜之日。届时你可……一定要来。”

沈稚笑了笑，便看见傅昭昭笑意盈盈。“好，郡主的邀请我定会铭记在心，不会忘记的。”沈稚有礼回道。

祁逍只一眼便明了，他欢喜极了，算是得偿所愿。这世界上再没什么比得偿所愿更能让人开心的事情了。

她跪拜佛前，双手合十，静心默念。一愿父母兄弟好友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