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昏(三)
沈稚脾气倔,已经两三日未同白定峤说话了。
她不是没打听过,好好的温文尔雅的夫君突然就想不开说要去边疆历练,说出来旁人也是不信的。
沈稚每每同人打听,得到的答案无非就是什么文官都该去见见世面才好在朝堂上议论家国大事,譬如什么男儿当自强,不从文从武也是极好的,再着如保家卫国亦是百姓歌颂之功。
沈稚就纳闷了。
这些人的嘴巴里说出来的话怎么就一个模子。
沈稚完全不信这一套说辞,于她此时而言,白定峤的性命比什么都重要。
沈稚捣鼓了半晌,还是放弃了。
天呐!我的峤哥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萋萋。”
白定峤轻声踏步而来,只一眼便万分愧疚怜惜:
“此处风大,还是进去歇着吧。”
沈稚顿了顿,到底是没话说的:“峤哥哥来这里做什么呢?你要随大军出征,更应该多学一些保命之术,何必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与其说这些安慰我的话,不如多想想自己罢。”
“我……”
不待白定峤回话,沈稚怒气冲冲地跑开了。
哼,我就看看你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想不开去做这样的事!
沈稚听闻街坊四邻口中闲话,白定峤是受了秦王小殿下的挑唆,这才狠下心要去边疆建功立业的。
不过,她本人倒觉得这种事的因果和自己想的还真有些偏颇。
祁逍此人,何等冷漠,怎的无端挑唆白定峤?说来说去,也就是这些话,听久了就觉得烦闷了。
这日黄昏,沈稚从偏门偷偷溜出去,便是因为打听清楚了白定峤的行踪,这才铤而走险穿了这身男人的袍子。
十四岁的少女,只穿这身宽大的衣裳,就能让人觉得是哪家的小公子偷偷就出门去玩了,全然不会多想旁的什么事。
自然,沈稚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在这般恰如众星捧月的环境下长大的姑娘,没长歪已然不错了。
自从上次暗访无果后,沈稚就没再管薛玉宁家的事了。只是听说他哥哥与嫂嫂合离后,嫂嫂再嫁,倒是把她哥哥给气病了。
再说她的青梅竹马,白定峤。
沈稚是知道的,白定峤从小淡漠如水,于万事万物似乎都没什么兴趣,从他眉眼里望不穿秋水,瞅不见秋波。只几年的潇洒时光,或许全是泡影。也许过了这么久,沈稚还是不敢笃定自己在他心中是否还占据着很重要的地位。
至少现在不是。
沈稚躲开人群,在小巷子中穿梭急行,不过人山人海摊贩华彩迷人眼,也不能看清万事万物的。就在此时,沈稚撞上了一堵厚实的肉墙。
“你……走路!”
沈稚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两步。
“陆将军?是你!”
祁逍顿了顿,似乎并无惊讶:“闭嘴。”
这世界真是乱了套了!
外头忽然人仰马翻,祁逍快步上前,立马捂住了沈稚的嘴巴,“不许说话。”
沈稚睁大了一双眼睛,眼里的祁逍有了情绪。微微上扬的剑眉,修长的眼尾,有些乌青的眼周,似乎身上的檀香都不复往日浓重了,可如此看来,这小将军像一个人。
小将军的眉眼,像白定峤。
沈稚注意到祁逍眉目忽松,陡然甩开了他的手,质问道:“你、你在做什么!?”
祁逍似乎并不在乎,远远望了一眼有些怒气的沈稚:“其实我真的很好奇,为什么你每次都能碰上这些会丢掉性命的事?你说呢,沈三姑娘。”
沈稚愕然答道:“那还不是因为你?我每次遇见你我都会倒霉!还有,你不是奉旨去驻守边关了么,你私自回京,就是违抗圣命,如此,你待如何?”
“沈三姑娘,今日就当做没瞧见我罢。”
“你……”祁逍一瞅沈稚惊讶好奇之神色,问了句:
“看来你对我意见很大,不知我是哪里得罪了你呢。”
沈稚:“你说,坊间传闻,我夫君受秦小王爷挑唆,铁了心的要丢掉如今的文官官职,去做那个容易丢掉性命的边陲将军,你如今正是秦小王爷祁逍的手下,你且告诉我,这事是否与你家王爷有关?”
祁逍闻言,不自觉地抬了一下嘴角:“如果我说是,你会如何?若不是,你又该如何?”
沈稚被堵得说不出话来,转而把背影挪到了祁逍眼里,她淡然道:“好吧,是我害你家王爷丢了官职,还落了名声。这些事是我的不对,若此事与你家王爷无关,我……”
“你的竹马,你的……夫君,你该比我清楚些,不是吗。”
祁逍一字一字的清清楚楚地落在沈稚耳朵里,足足有千斤重,压得她耳朵疼,后劲之大。仿佛如针刺骨,难受得紧。
为什么会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