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皇烧烤店(四十八)
小时候最讨厌上学了,但现在不得不又要开始学,我先试着自学,应该不难。”
唐果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把油烟机关掉。
狭小的空间,立马安静下来,她走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感受他的骨节分明,甚至都有点咯着她柔软的掌心。
“好,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和我说。”
黄连摇摇头,神色温和如旧“现在暂时还不需要,你不用太担心我。”
“果子,”他叫了声她的名字,却又欲言又止,“真的,别太担心我,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
他松开她握住他的手,自个用双手捧住她的脸,这个动作像是捞月的猴子捞啊捞,终于捞到了那一轮明月。
他还含笑揉了揉,怕梦幻泡影一般,月亮从他掌中消散。
不会的,月亮已然爱上他。
哪怕太阳出来,也不会消失不见。
“怎么感觉瘦了?”他突然发声问。
“没有,还是老样子。”她回答的同时,轻轻低下了头,月亮下沉,深陷在他的掌心中央。
时光好似被重新拨弄回往日的温柔,于是他们都沉醉了。
唐果感觉他温热的掌心把自己的脸都捂着发烫,她开口“其实慢慢来就好,你也不用太辛苦。”
他拒绝了,温和却坚定“我想快一点,快一点变得更好些,可以自力更生,可以让你少替我操心。”
说完他又笑了,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幸好,只是眼睛看不见了,不是脑子被砸坏了,要不然......”
他把眼睛睁开,里面是柔软的混沌,虽然早就失去了神采,但情感并不黯淡,一切皆有迹可循。
“要不然我也舍不得你守着个傻子过一辈子。”
他们同时笑出了声,然后相拥在一起。
巴掌点大的厨房,被温暖所填满。
他们很用力地拥抱,像是要挤掉人生里的阴霾,只把阳光留给对方。
如果可以,他们还会拥抱的再紧密一点,直到互相填满在外人眼里看似残缺的生命。
黄连和她额头相抵,“我会好好活着,哪怕再也看不见,我也会体面的,有尊严的活着。”
“我会努力去学习,去接触外面的世界,去干所有我力所能及的事情,而不是依赖着你。”
他拍了拍她的脊背,像是一种安慰,但唐果更觉得,他是在给予她力量。
一种赤脚踩在荆棘里,也可以走下去的力量。
“我以后还会出去工作,总不能老靠你养着我吧?”他在她耳边“啧”了一声,“大老爷们儿有手有脚,我要是吃软饭,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话语之间的张扬意,认真劲,滚烫得让她笑着笑着都流下了眼泪。
他低吻她额头,这个动作,熟悉的像是梦境里,千千万万次曾经。
“所以,不要再为我担心了,我很好,很想活着,我比之前更爱你。”他微微停顿“请你永远相信。”
唐果拼命似的点头,眼泪砸落在他的掌心里,被他温柔擦掉。
还记得见到他的第一眼吗?
有一个声音在唐果耳边轻轻响起。
那么嘈杂的人群,那么喧闹的环境,她越过无数人,只见到了他的眼睛。
然后他拿烟的姿势一顿,她也停下了脚步站在了原地。
两双眼睛,在初见的陌生里,居然不约而同地都堆满了笑意。
像是久别重逢,放心地任由彼此走进荒唐的人生里。
他擦干净她的眼泪,听到了她的声音响起,没有哪一刻的时间,有此刻这样柔软而安静。
她说得是“我相信你。”
窗外的太阳光好像更加强烈了,黄连眯起了眼睛,然后习惯性地闭起。
他的黑暗却被赋予了不一样的意义,他突然安心。
“我明天就开始学习,”他笑了,“今天先买好要用到的工具,我早就查过了,要用到的东西也不多。”
说完他炫耀似的强调“我自己在网上买,里面的各个软件怎么用我都熟悉了,你放心。”
有一句话,他藏在心里没有说出来,他忍住了。
他想得是再等等,等再好一点的时候,等勇气足够的时候,再当着她的面说出来。
现在他觉得自己还不够格。
他那个夜晚没有求过的婚,他得补上。
如果这辈子两个人谁都不愿意放开手,那就在一起一辈子吧。
这好不容易轮回求来的一辈子。
这像梦一样的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