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阳城，一座位于大盛国西南底端，地处偏僻，群山环绕的县城，这里的风俗可以说远比都城更原始一些。

比如说，当地的女人更加崇尚武力，而非读书考取功名。

身强力壮的女人往往更受到男人的青睐，良好的身体素质代表她们有能力从大山中获取更多的资源。

说来也是奇怪。

阳城虽远离都城，但物种丰富，土地肥沃，气候很适合种植，按理说应该是粮食高产的地方。

然而事实上却恰恰相反，阳城不仅不是粮仓基地，反而人口稀少，产量不丰。

更多的人倾向于打猎和利用药植谋生，阳城有几个大商户做的就是倒卖药材的生意。

而读书则是一件长期投资的谋生手段，并且具有相当高的无回报风险，阳城的百姓对此兴趣缺缺，读书人的地位不如其它城镇。

徐月作为阳城的少见的读书人，今日难得没有躲在书院。

她站在一家成衣店前停驻许久，凝视着上面的牌匾，神情挣扎。

挑着扁担的商贩忍无可忍，大声喝道：“喂！你这人能不能别站在路中间，挡住我的路了！”

徐月被呵斥打断思绪，惊得一抖，见是一个卖竹制品的小贩，不由得回怼道：“急什么，路是你家的？”

“哎哟！”徐月痛呼出声，在地上摔了个结实的屁股蹲儿。

小贩收回自己的扁担，骂道：“好狗莫挡道，再叫，吃老娘我一棒！”

女人手中的扁担转来转去，徐月滚到喉咙的话又咽下去，只好瞪着眼睛表达自己的不满，眼睛都瞪的快脱眶了。

小贩真是被她气笑了，怂包一个，跟她装什么委屈。便抬了抬扁担，呵斥一声：“再看！”

徐月立马撇开眼睛，缩回脖子，鹌鹑似的。

小贩也懒得跟她计较，挑着东西走了。

这一小小的插曲像是汹涌的波浪，潮流中的徐月无法躲避，令她彻底下定某个决心。

她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一狠心埋头扎进成衣店。

再出来时却换了一身新衣，脸上更是带着少见的意气风发。

她个子不高，衣服又是照着寻常体型裁制的成衣，穿着便不太合身。

然而阳城的蓝染布太过漂亮，像是无云的天空倒映在人身上，选用的特殊材质完美保留了这份明亮，又有种沉静之美。

饶是只算清秀的徐月，捯饬出来也十分吸睛。加上受过书香熏陶，还真有种秀才的斯文气。

得意地享受着路过的那些男人偷偷打量的眼光，徐月抖抖肩膀，作出一副浑不在意的正经模样。

然而一瞅她那压都压不住的嘴角，骚包的样子简直没眼看。

一路招摇，往城南书院去了。

可她今天运气实在不怎么样。

宽阔的街道上，几个作书生打扮的女人堵住徐月的去路，其中一个女人用挑剔的目光打量她一番，出言讽刺。

“哟，这不是徐秀才吗？今儿换了身新衣裳了，瞧着还挺像那么回事。还用的蓝染料子，真是有钱了。这是发了，还是又拿你爹的口粮换的？”

说话的人双手环抱，眼角微斜，下巴抬起，满脸不屑，鄙视的姿态将仇恨拉的死死的。

周边原有些意动的男人一听，瞬间和徐月拉开距离，惹得随行的女人们毫不客气的笑出了声。

徐月恨她恨的牙痒痒，面上却耷着眉毛，作出隐忍的姿态，朝着领头的女人说道：“张旦，我念你年长，平日里对你多有避让。你却不依不饶，非要贬低我，以打压我为乐，甚至拿我老父作伐子，真是欺人太甚！”

张旦收起了笑，拦住刚刚开口的女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比起徐月，她们更像是武夫。

徐月的一番话更是让围观的路人偏向她，忍不住开口偏帮。

“欺压弱小算什么女人……”

“真丢咱们女人的脸。”

“有些人就是爱欺负别人，显摆自己，我有个侄女……”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声势浩大，张旦瞥见对面女人，眉梢眼角勉强才盖住轩轩甚得之意，心下十分恶心。

她伸手抱拳，诚心实意道歉：“各位乡亲朋友，我张旦虽然容貌粗鄙，但也不是无缘无故欺凌弱小之人。若你们知道她是谁，做了什么事，便也会和我的朋友一样忍不住唾弃这个小人。”

“那你倒是说说，她是谁？做了什么让你不快的事？”

徐月脸变的惨白，她试着阻止，却失败了。

与张旦同行的女人拦住她，道：“她是徐月！福乐楼那个徐家！我不用说你们也晓得。”

听到这句话，人群一片哗然。众人脸色皆变，一副恨不得掐死这个女人。

有人怒骂：“狗东西，原来是你！你们徐家害人害得还不够吗，竟然还有脸待在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