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下
彩跌在石阶上,身上的衣裙被沾湿,还透着温热,那是阿彩的血。
阿彩清秀的脸在血迹下显得有些狰狞,她的眼睛瞪得很大,注视着蓁嘉,喉咙不住地滚动,很努力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一些听不清的音节,最终连这无意义的音节都消失了。
蓁嘉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害怕,难过,无能为力,负面情绪再也压抑不住。
身边的兵戈声不知道何时停下,后门前的庭院泛着血腥,失去声息的尸体犹有余温,缓缓流出的血流顺着青黑的石阶向下蔓延。
静姝在她身后不远处呜呜哭泣,蓁嘉从这哭声中都能知道这个向来柔弱的小女郎有多么绝望无助,但也没有心神去安慰她了。
门外的梁国士兵拱卫着中间骑着高头大马的领头人,一个兵士将从地上侍卫身上找到的木牌递给离领头人最近的亲卫。
亲卫检查后呈交给首领。
“豫州林氏?”崔璟看着木牌上的记名,神色淡淡,“是林氏的女眷吗?”
有士兵要上前将两个女郎带上前。
蓁嘉避开了士兵的拉扯,她站起身,经过地上的尸体,走到静姝面前:“妹妹,走吧。”
静姝抽噎着抬起头,对上她的双眼,缓缓拉住蓁嘉伸过来的那只手起身。
蓁嘉带着静姝走到跟前,平静地行了一礼:“豫州林氏家三娘。”
“皖南陆氏。”静姝也在身后行了一礼。
只听见马上那人问:“林家的和陆家的倒混在一块了,林家的人,睢州刺史是你家长辈吧?”
“睢州刺史乃家父。”蓁嘉回道。
“那就是了,你们是想南回吧,运气真差。”他说。
可不是运气差吗?
男人的声音很年轻,蓁嘉抬头去看,此时天色渐亮,不用火把照明她也能看清马上之人,他很年轻,和她的兄弟年龄差不多大,少年的脸上还能看出他这个年龄的不同于成年男性的稚嫩,面容却已极为出色了,这身黑甲倒给他添了几分英武。
一个居高临下,一方已是任人宰杀的阶下囚。
“世子,这两人要如何处置?”身边的亲卫低声询问。
崔璟看了看底下的女郎,能看得出来林家的那个是做主的,她身上衣裙早已脏污,鬓发散乱,双眼泛红,脸上还有血痕,这幅样子绝对谈不上体面。
可她又能很体面地自行上前行礼,要说不怕是不可能的,即便鼓起勇气上前,她的声音干哑,眼中有着不加掩饰的惊惧。
崔璟嫌弃地看了眼宅院中一地凌乱血渍:“里面没什么有用的东西吧?”
亲卫抱拳回禀:“底下人已清扫了整个宅院,包围了院子,并无遗漏。”他示意地看了那两个女娘,询问性命去留。
“白忙活一通,”崔璟脸上透着无趣,视线扫过底下两个女娘,“带回去,也算个战利品吧。”
战利品,蓁嘉咀嚼了下这个词,心中自嘲,也算是命保住了吧。
“会骑马吗?”她听到那个少年将军问。
“会。”蓁嘉松了口气,这可比自己走着去,或是被人做货物驮着要好的多。
“我还以为你们齐国的世家闺秀都崇尚贞静文雅呢。”崔璟笑道。
立即有人牵了马过来,蓁嘉再朝那马上少年说道:“多谢。”她有些犹豫,还是开口,“不知尊驾称谓?”
“渤海王世子崔璟,”崔璟很干脆,他甚至还笑着问,“这么一走,你们也算是我的人了,怎么样,是想留下来,还是和我走?”他饶有兴致地等着她们的答案。
她们还有选择,可以留下来吗?
蓁嘉心中一动,很是惊讶,身后静姝双手紧紧拉住她的衣袖,她回头看,静姝的脸上满是希翼惊喜。
她张了张嘴,突然犹豫了。
“我们跟着您。”蓁嘉说。
静姝不可思议地看她:“蓁嘉姐姐!”
她不为所动。
崔璟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不错嘛,这可是你说的。”
“行,上马走吧,我们可耽误了不少时间了。”他下令,“按原路线汇合。”
蓁嘉扶静姝上马,自己再上去。
“姐姐,你为何这样说,那人分明有意放我们离开的!你不想去豫州,不想回家了吗?”静姝不敢高声质问,但也听得出她话里的指责。
蓁嘉扬起马鞭,策马加入队伍。
“我想活着,静姝妹妹,你不想吗?”她低声说,“留下来是怎样,真会放我们走吗,即便他心存善意真让我们走,满地流民兵匪,你觉得我们两个弱女子要如何去到豫州?”
“可若跟着这个渤海王世子走了,我们是要与他为奴为婢吗,是要背弃母国吗?”静姝又问。
母国?
蓁嘉嘲讽地扯了扯嘴角,这场战役,齐国内部有没有与梁国暗通陈仓,齐国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