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乔瑜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
在两人提出用投壶一决高下后,在无人注意到的角落里,她的表情顿时变得很是奇怪。
花吟提出挑战,她可以理解。
但谢殊应战,这……
她伸出手,骈指按了按发涨的眉心。
“你觉得谁会赢?”
言德君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乔瑜的身边。
乔瑜垂下了眼眸,道:“瑜不知。”
言德君笑了笑:“你我二人姑且也算私交甚笃,谦称就免了,更何况如今也没什么人注意到这里。”
乔瑜仍旧是沉默。
言德君见她没有反应,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我听说你从前还在晋国时就是混不吝的性子,怎么到了元国后就变得如此寡言?”
“不过想来倒也是,毕竟寄人篱下,哪怕是我,如今不也是身不由己……”
“你到底想要表达什么?”乔瑜抬眸看了他一眼,“有话直说便是。”
言德君:“我可助你回到晋国。”
乔瑜:“还是先前的条件?”
言德君摇了摇头:“不,我改变主意了。”
“哦,”乔瑜冷淡地应和了一声,“我拒绝。”
“我先前说过,不管你的条件是什么,我的答案都只有一个。所以,不用白费口舌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答应的。”
言德君眯起了眼睛:“理由呢?”
乔瑜顿了顿,半晌才回复:“与你无关。”
……
“呵。”
约莫是过了一会儿,言德君才冷哼出声。
“我竟不知你究竟是愚蠢还是别有用心了。”
“愚蠢也好,别用心也罢,总归是我自己选的路。”乔瑜向着言德君作了一揖,“瑜多谢德君好意,先前若有不敬之处,还请多多见谅。”说完,她便离开了原地,往谢殊与花吟的较量之处走去。
独留言德君一人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谢殊与花吟间的角逐似乎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两人间的总筹数咬得很近,直到谢殊的最后一簇箭矢落入壶中,才宣告了整场比赛的结束。
平局,仍旧是平局。
四局投壶轮番而上,每一次的箭矢入壶皆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两人采取的策略不尽相同,却极好地展示了彼此缜密的思维和快速的心算能力。
投壶可不是说投得越偏僻得分越就高,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像是一种对君子六艺的综合性考核,譬如射艺与算筹,甚至于德行与修养。
因此,饶是围观的群众如何发出赞美惊叹的声音,在乔瑜看来,两人不过是两败俱伤罢了——争强好胜,目中无人,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修身的大忌。
她在看了一会儿后便觉有些无趣,慢吞吞地收回了视线,那样的表情不禁让谢殊想起了当初还在长安宫时、那个无喜无悲的乔瑜。
“殿下......”
他见乔瑜转身回到座位,当即抛下了一旁的花吟,在众目睽睽之下跟了上去。
花吟:“......”失策了。
乔瑜并未理会身后的脚步声,她斟了一杯清酒,仰头一饮而尽,酒液的辛辣与醇香涌入喉中,隐隐有几分回甘。
“殿下。”
谢殊向乔瑜行了个礼。
乔瑜手持酒杯,循声抬眸看了他一眼:“等今日事了,择日再约个时间见一面,我有些事要与你商议。”
谢殊面上表情空白了一瞬,随即赶忙低下了头:“是。”
*
生辰宴结束后已经是日落时分,言德君府内的客人也逐渐散了些去。
乔瑜借口身体不适,提前离开了言德君府,没过多久后就回到了潇湘馆的湘竹居。
此时万籁俱寂,水中交横的藻荇借助着越发清晰的月光,在澄澈清冷的池底微微摇晃。
不知不觉中,冰融化了。
少年伫立在低矮的拱桥之上,大袖衫下的大拇指按压着食指的第三指关节,隐约透出细微的错位声。她俯视着下方缓缓流动的池水,那一点点浮光掠影倒映在眼中,莫名显出一种慈悲般的冷淡。
日月运行,东升西落;山河寥落,斗转星移。
空旷的湘竹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连那道静默许久的背影都仿佛成为了亘古。
月色为她蒙上了一层白翳,又剪下了一段影子,只等清风乍起时,婆娑树影与人影,一同弥散在乱象之中。
少年也不知是伫立了多久,遥远的天边突然送来了一阵细微的风,带动着屋檐下、门窗边的宫铃响动了两声。
乔瑜抬起头,无神的双眸里落下了光辉,看起来明亮而又锐利。
“来者是客,为何不肯现身?”
她的话音刚落,便有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