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心

十月份，燕城在下雨。

林观南是被电话吵醒的，八点钟她睡得正熟，迷蒙的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找手机，惺忪的眼皮微睁，一看来电是江瑾，又给挂了。

那边不死心，又打了一遍。

林观南这次接了。

没等她说一声喂，那边颤悠悠的喊了她一声姑奶奶，嗓门带着哭腔开始对她指控，“你知不知道我昨晚上被你害的有多惨？”

她把手机听筒歪了点角度，故作思考想了会，“哦，我记得没把你扔到大街上啊？”

那边江瑾更气了，“林观南，你别装傻。”

林观南脑袋陷进枕头里，这会儿听见对方气极的声音后睡意褪了大半，唇角勾着抹笑掩在乌发里，“这不是让你长长记性嘛，免得你下次又被人骗。”

“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最讨厌我喝酒了？”那边说完这句，似乎是疼的，嘴里吸了口凉气，“林观南，你真是好狠的心呐！”

“错啦。”她语调温缓，跟对面气急败坏的模样截然不同，话里气定神闲，还带了点少有的腹黑，“我这是好心，如果你想感谢我的话，等我下次休班，请我吃饭就行。”

对面江瑾有口难开。

林观南趁这间隙，利落的把电话掐断了。

任由那边疯狂叫嚣。

昨夜送江瑾回家的路上，夜色浓的厉害，几点星光迎着她驶去的方向明灭几下就彻底黯淡，后来路程开到一半，江瑾躺在后面，支支吾吾的开始说醉话。

那会儿天边泛起了暗红，风也开始变凉。

江瑾咿咿呀呀的语调在密闭的车内格外清晰，先是混蛋，无情无义，见色忘友，凡是能被他想到用来痛骂肖亦骁的词都骂了一遍，林观南扫了眼后视镜歪着的江瑾，没忍住笑，路中央的绿化带不断往后倒，后来江瑾又开始自顾自的给她道歉。

车子快到江家的时候， 天阴的厉害。

林观南好多年没回过这里了，江家所待的那片宅子还是早些年建成的，红墙绿瓦，翠竹葱茏，坐北朝南，有着浓烈的古朴韵味，她在这住了八年。

车子停在正门口。

林观南拾起银色的门钹往宅门上敲几下。

那天晚上没有月色，林观南看不清头顶的屋檐，宅门缓缓侧开一扇，是沈妈探出了身子，瞧见是她时，诧异，惊喜，又语无伦次。

林观南温和一笑，先开了口，“沈妈，先过来帮我忙。”说罢，她指了指高门下的汽车，语气熟稔，像是这些年来从未离开过似的，“小少爷醉了，请您帮我抬进去。”

两人把车里的江瑾合力抬出来，那头沈妈说，小姐来得巧，夫人还没睡下呢，走到院里又夸她这么多年出落的亭亭玉立了，林观南笑着说，沈妈，您也没老。

沈妈亲厚，自林观南来到江家，她就在。

屋里程媛被惊动，问沈妈，谁来了。

沈妈笑得合不拢嘴，“夫人，是小姐和小少爷回来了。”

程媛还跟当年一样，容貌焕然，脾性热络，那晚上见着林观南又夸又搂，江瑾被沈妈带去照顾，程媛说回头再收拾她，还是后来时间太晚，林观南说得回去，程媛才放了人，人过中年感慨，每回见到她都是泪眼婆娑的。

程媛一路送她到外面，说有空一定过来，林观南应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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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是在林观南快到家的时候下起来的，绵绵细雨下了一夜，挂了江瑾的电话后就没了困意，她从床上坐起来缓神，才觉一夜之间气温降了不少。

林观南去衣柜里找毯子披在肩上，手动掀开了窗帘。

雨珠沿着玻璃向下流成线。

林晖玉的电话在这时候进来。

她点了接通，对面声音立时传过来。

“观南，今天医院休假对吧？”

林观南不意外林晖玉得知她假期的安排，前几回休假的时候，林晖玉动不动就发来几张男生照片，问她有没有中意的，有时间见见面，交交朋友，意为让她去相亲。

这回也不例外。

“我给你发的消息看了没，这个小伙子是我朋友的孩子，各方面都不错的。”

林观南闻言蹙起眉，前几次她都以需要休息拒绝了，这回还没等她开口，林晖玉又说，“我替你约好了，今天中午找个地方见面。”

那边秦芷冒了声，大概是说孩子的事情你别插手，早些年她被放在江家教养，秦芷一直很愧疚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所以秦芷在任何事情上面都遵循她的意见，这些日子因为她相亲的事情，没少和林晖玉红眼。

秦芷声音忽然断了。

林晖玉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声音也有些严肃，“观南，我本来是不想让你回燕城的，是因为不想让你再回到伤心地，但我知道你工作上很努力，所以我就同意了。”

“这么多年了，你自己走不出来，爸爸也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