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
”
郭夫人腰间连配剑都没有,左右手的薄茧也不多,辛梵月以为皖南剑派只教过夫人识字算账,不想夫人从前竟也学过剑。
“你真要练剑,我去求母亲把最漂亮的剑舞教给你,别和我兄长学,要吃很多苦的。”苏时钰道。
“我却想吃苦,”辛梵月淡淡开口,“漂亮在剑面前很脆弱,漂亮的剑也不堪一击,唯有能杀人的剑才能救人。”
“什么杀人救人的……这么夸张。”庄内深受宠爱的小公子嘀咕了一下,不解道,“你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蚌精”娇滴滴的,一看就是大宅院里长大的千金,为什么非要吃苦?
“小公子喜欢现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吗?”
“当然!”苏时钰想也不想就应道。
“如果你的一切都被别人顶替了,你的父亲变成了别人的父母呢?”
苏时钰皱眉道:“这是什么……”
“吱呀”一声,外室的门被人推开,一道长长的影子伸进来,那影子逐渐立起,着素净衣裙的人走进来,先是看了坐在榻上的辛梵月一眼,又对苏时钰道:
“你今日未用晚膳,我便猜你在这里。”
“娘!带饭菜来了吗?”苏时钰惊喜道。
郭夫人招了招手,让丫鬟将食盒拎进屋,放到小榻的方桌上。
苏时钰欢呼一声,和辛梵月一起分享了这顿晚饭。
……
辛梵月对变强如饥似渴,白日和苏望卿学剑法,夜晚便于浴桶中屏息凝神练胎息功,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
吴大夫为她复诊时见她脉象平稳,神色缓和,连连叹道:“果然是心病,药石无用,女郎想开了就好。”
这位大夫对她一直很和蔼,常和她说些江湖中事,帮她分散心神,辛梵月因此得知他年轻时得到了千灯医圣孙药君的垂青,拜入赶月谷三月,出来便是世间有名的神医。
赶月谷位于葶州,吴大夫成名后想回去叩谢恩师,只是孙药君性格孤僻,驱他于谷外,两人至今也没有再见面。
辛梵月的病既然好了,吴大夫便准备离开。
他不是庄中人,只是承过苏庄主一段情,又觉得辛梵月这药石无用的症状有些奇怪,所以才在庄中多停留了几天。
苏庄主回来已是半个月后,他面上不悲不喜,对苏望卿的书信不置一词,只是关上门和夫人私语时,掏出来一张银票。
郭夫人早就猜到那件衣裳价值不菲,见到真正的数目后还是吃了一惊。
“夫人,念心姑娘既已大好,便无需留在庄中了,你去取十两银子,送与她好聚好散。”苏庄主平静道。
十两银子并不是很沉,郭夫人让小桃拿了桐木托盘,一路光明正大地摆着,从内院走到西厢房,路过无数仆役。
“女郎,夫人说您的裙子卖了十两银子,都在这里了。”小桃进了门,大声笑道。
辛梵月心里微微一沉。
这辈子沈乔乔果然又取代她,成了礼部尚书的女儿。
苏庄主出去了这么些日子,该知道的事都打听清楚了,这条雪轻衣裙世间少有,八岁小孩的特征更是明显。
如果他听说拥有雪轻衣裙的尚书之女失踪或是死了,再一打听年岁,便能猜到辛梵月的身世。
只有沈乔乔已经穿来了,苏庄主的目光才有可能放到京城外。
京城外那些拥有这种名贵布料的人家,攀着皇宫的风光,虽大富大贵,但不能长久的俯拾即是。
苏庄主恐怕将她当成某个罪臣或者被抄家的商贾的女儿,所以对辛梵月不再热络。
“还有一件事,”小桃说,“夫人认为您已经大好,定有些思念亲人,不知您的意思是?”
看来她和湛卢山庄的缘分尽了,辛梵月顺着小桃的话说:
“不错,我正想向夫人和庄主辞行,往北而去,看看能不能找到熟悉的地方,记起身世。”
见了郭夫人,那位主母对她的上道很满意,和蔼道:“女郎住在这里的一应费用本是庄中自愿为你提供的,一概免费,你且放宽心离开吧。”
“不知两位公子……”
“我会告诉时钰他们。小桃,带女郎去收拾行李。”
这就是,辛梵月和湛卢山庄的“好聚好散”。
向北而行,两千里路,十两银子,又有多少风尘?
辛梵月拎着包袱,从重生后第一次踏出湛卢山庄的大门。
此时,没有谁能预知到未来的阴差阳错,也没有谁能斩断纠缠不休的命运。
小公子为她的不辞而别大哭一场,大公子却仍在琢磨剑招。
苏望卿从终日不散的雨中得到灵感,自创了几招剑式,若“雨落”剑法完成,下次见面,他打算教给辛梵月。
每一次雨落,沉醉于剑的大公子都在期待两人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