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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打扰,是无人惊扰沅来在专业上的共享。他所处的高度让他不忌惮被超越,不必将所拥有的遮遮掩掩。甄海星也是门外汉,但听得入神,听得不辜负沅来过去三十年的每一分耕耘和每一分收获,不像尹果儿。
全场只有尹果儿一个人在毛毛躁躁地整理着自己的一袭亮片裙,而且,由她的助理拿来了好大一束花。
她这是要给沅来献花?
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和沅来扯上关系……
这一刻的甄海星对尹果儿的不满达到了巅峰:你坐在第一排的位置,能不能把儿女情长先放一放?能不能尊重沅来的专业?能不能好好听?不听的话,能不能滚蛋?
终于,这最后十五分钟稍纵即逝。
沅来从始至终没有鞠躬,登场没有,结束也没有,他不讲这个礼貌,只用能力说话。
掌声经久不息,记者们在台下蠢蠢欲动,以至于保全人员都绷住了一根弦。记者之后还有粉丝——甄海星不知道能不能称他们为粉丝,似乎是要找沅来签名、合影,或者在学术和技术上做进一步的探讨。
所以,尹果儿势必是买通了保全人员,不然怎么就只有手无缚鸡之力的她抱着好大一束花,还能突破封锁线,来到沅来的面前?
“沅来!我就知道,”尹果儿自顾自地狂欢,“你是最棒的!”
她真是千不该,万不该,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是最棒的。
这是甄海星在VIP休息室里对沅来说过的。
是,这是一句普普通通的大白话。但在沅来这里,我老婆说过了,你就不能再说了。以后这五个字,就是我老婆的专属。
“保安。”沅来看都没看尹果儿一眼,对着话筒淡淡地说了这两个字。
不管尹果儿用什么买通了保全人员,沅来开了这个口,他们就算是背信弃义,也要将尹果儿“请”下台了。至此,她若是识时务,顶多算个狂热的粉丝。可惜,李梨这辈子哪里教过她识时务?
顿时,她在台上像一只火烈鸟似的大战四名膀大腰圆的保全人员,嘴里更不闲着:“沅来,是我啊,我是尹果儿啊!”
怎么?她以为她今天打扮得太漂亮了,沅来认不出她了?却也不想想她从小到大,哪天不漂亮?
还自报家门?
这真是生怕记者认不出她,生怕头版头条上没有她尹果儿的大名。
甄海星在人头攒动中找到李梨。
李梨被挡在保全人员的警戒线之外,大概是在声嘶力竭地喊着果儿,果儿,乖,果儿,你先下来再说,我看你们谁敢动我的果儿……诸如此类。
母女二人一个想上上不去,另一个打死也不下来,像是隔着道鸿沟,却依然母女情深。
怕只怕这一份母女情深,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
“诸位。”沅来再发声,两个字便维持了秩序,无论是记者,还是粉丝,都不想错过他说的每一句话,毕竟不知道他下一次走入公众的视线会不会等到猴年马月。
就连尹果儿都脚下的高跟鞋一崴,倒在台上,老老实实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台上,集中在沅来的身上,甄海星只用一根食指,按下落地窗边的按钮,百叶帘缓缓升起。
她这里,像是独立于纷纷扰扰的另一个世界,狭小、安静,而无趣。
却是沅来不顾一切要奔赴的世界。
“诸位最关心的问题,我今天为什么会站在这里,”沅来一忍再忍,忍住不去看甄海星,总要先把话说完,“答案是她。”
所有人的目光追随着沅来望向二楼的甄海星。
“我太不爱出门了,”不同于演讲中的字字珠玑,沅来这会儿更像是话家常,“是我太太,她希望我有机会多出来走走。”
就这么简单。
被人人猜测、热议,甚至被人阴谋论的问题——沅来今天为什么会“一反常态”地站在这里,答案就这么简单。
我太太让我来的。
不过,他只说是我太太,没有说甄海星的名字。
是甄海星不准他说。
她说:“你说了我的名字,我反倒会失去我的名字,以后走到哪里都只是沅太太了。”
她还要工作。
她不能顶着沅太太的头衔工作。
VIP休息室里只开了甄海星背后的两支射灯,勾勒出她的轮廓,脸孔看不真切,甚至不如她裙摆上的刺绣看得真切,却又朦胧得恰到好处。李梨、程珍和曲宴一眼看出这个朦胧的身影是甄海星也就罢了,连倒在台上还在摆POSE的尹果儿也在甄海星对沅来……不,不是对沅来,是在对她挥手时,将甄海星认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