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她终于喊出了那个名字。
来人没忍住又笑了起来,虽说是被叫破了真名,可他也没有顺势撩开自己那几乎遮去大半面容的风帽,只歪在石台上,懒散地交叠起双腿,以手支颐,口吻温柔而又包容:“荧,我从不认为,血亲之间的交流就是试探呢,难道——”
你真的不喜欢他吗?
可这句话没叫空说完。
荧倏然收紧眉梢,她拔剑出鞘,顺势回身蓄力,而后一剑斩出!
空丝毫不意外她暴起的攻击,甚至在荧拔剑之时就已拎剑横档——
当!
两剑相撞,搽出的火花却全然被空剑上的金白二色生生压了下去。
没有动用元素力,没有动用灵力,甚至不是纯粹力量的对决,在双方只比剑的情况下,荧竟然全然被压制了?!
震开的力道与气浪教荧体内本就没理顺的脉息绞得更加混乱了起来,五脏六腑再次偏移,就连神像修复好的肌肤也重新撕裂开来,可她咬唇咽下涌至喉间的血,不顾伤势加重从体内调出灵力渡于长剑。
然而,输了就是输了。
比起荧的勉力支撑,空甚至连兜帽都没有被激荡的气浪掀起分毫,他气定神闲地道:“我以为你冲我挥剑的理由,应该是我想杀你的反击,又或是我不杀你的动怒。你要是为他的话,这也能算是清白?”
荧淡金色的眸子里染了几分鸢红,她闷哼了一声,啐去口中残余的血丝,又叠上了一层力,“清白?我亲爱的兄长大人,怎么,你活了那么久还没明白,自我才是所行之道的基石。”
她弯起的唇角染着血色:“还是说,现在的你,早已被人迷惑,欺骗,连自己的道也忘得一干二净了?”
空看着笑容鲜艳,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的女孩,还真是跟往昔一样,寸步不让,连他随意一句玩笑感觉到被冒犯了之后都要还回来。
他晒笑一声,撤剑为印,轻描淡写拂去了荧的雷霆一击,干脆地直接对着荧展现了自己的剑意,以此当作了证明。
璀璨的白光之下,两人掀起的灵力风暴竟直接随着空收起的金白长剑化作了一场星星点点的光雨,浩大的力场顷刻消弭在了过往的风中。
荧无法控制地被空泼洒出的剑光吸引了一瞬的心神,可下一秒她就被再次涌上喉间的鲜血呛回了神。
女孩抵住泛白的唇瓣,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呼吸声即便刻意压制了还是急促的厉害,但不断往外溢出的血渍又使得这些声音断断续续的,就像是溺水的人在拼命挣扎一样。
这一天下来的高强度作战也终于使得惯来表现得无坚不摧的荧多了几分脆弱感。
空眉心一蹙,衣侧的手克制不住地曲张了一下,但终究他也只是避开了目光。
荧强自忍住不适,待呼吸稍缓,当即开口问道:“你的剑怎么了?为何只有虚无的力量,你没有找到你的道吗?”
空的剑光很美,甚至能轻而易举就压制住她,但是除此之外,没有道,没有意,甚至连最简单的愿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如果没有这些,他的剑怎么可能一个照面就压过了她,又怎么挥舞的出如今这样耀眼的光?
荧从未见过如此空乏的剑,不,不止是他的剑,还有他的力量,她从未见过这么空洞泛泛的力量,这绝不是单纯的纯粹,这只是虚无。
怎么会有这样的力量存在,还能积攒的如此庞大?
女孩不可思议地观察着面前这个缩在斗篷里的人,可很不巧,这个角度,她既看不清来人风帽下的表情,也无法动用感知直接摸底。
但她仍旧盯着他,似乎想要通过自己这双普通的眼睛看透他体内灵息的流转。
——这人就不怕走火入魔吗?
空当然不可能回答她这个问题,哪怕在他执剑相向之时便已预料到了荧的反应,反正,他已经证明了他还是他,只是剑道虚无而已。毕竟,被操控了神志的人可是无法挥出他这样的剑光的。
无论如何,空始终都相信荧作为一个剑客的职业操守,相信她看得懂他剑里所呈现的东西。
所以,空只是口吻轻快地道:“诶呀,难得听见荧叫我一声哥哥呢!”
荧没有于此纠缠,关于这个话题,空不会给她一个答案简直太正常了。自身所掌控的力量不能说是安身立命之本吧,可在这个高危世界里绝对是不可或缺的。
没人会把自己的底牌掀给别人看,更何况她们之间的关系又是这么的错综复杂。
她抽出一张手帕,缓慢而又仔细地将指缝中残余的血污拭去,以此压制自己被空挥出的剑光激起的战意,口吻也拖慢了几拍,倒显得有些嘲弄,“是你一直想听我叫你一声哥哥的吧,而且——”
她笑了一下,毫不客气:“我是在讽刺你啊。”
空并不在意她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