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靖兵
她将细绳的一头绑在箭尾部,将箭搭上短弩,然后掏出一个圆柱状纸筒,两侧蜡封,用力将其狠狠扎在箭头上。
少年奔过月亮门的瞬间,带起一阵劲风,他一出月亮门当即便察觉到身侧有人,猛地扭过头来看。
而辛子鹫目视前方,平举左手,伸出大拇指。
忽然之间,晨光破晓,万千金光散映在她飞扬起来的发梢。
辛子鹫玲珑耳坠摇曳,在脸侧晃出一圈绚烂的蛤蜊光。就那么一眼,玉轮雪廓,眉目生春。
这一切只不过发生在瞬息,在少年目光愕然投来的刹那,她朝前的目光,指尖,箭矢,连成一线。
辛子鹫猛地扣下扳机。
“夺!”
箭矢破空而去,带着绳索,穿过追来的三个南靖兵,狠而用力地狠狠扎进斗拱之内。
“什么东西!”
南靖兵呼喝起来:“敌军尚在,敌军——”
辛子鹫咬着牙,扭头朝映翠喝道:“火!”
映翠人已经被南靖兵吓傻了,在怀里摸索半响,好容易摸出来火折子,却是手剧烈颤抖,将其摔在了地上。
她彻底傻了眼,咧着嘴仿佛是要哭出来,在地上半响都抓不起火折子。
辛子鹫心下一凉,当即想跳下花坛自己去拿。
但她仅朝外头瞧了一眼,就知道来不及了。
自己与映翠之间隔着一道月亮门,此刻往下跳,说不准正巧到月亮门的时刻,便会被追来的南靖兵堵个正着!
就在此刻,那少年反应极快,仿佛一只敏捷至极的幼虎,猛地掠至映翠面前。
他一手捞起那枚火折子,同时拇指按住火折子的竹筒盖,发力推出去,随后喊道:“接住!”
火折子划过月亮门,在半空中擦出火星,辛子鹫电光火石间伸手抓住,随即往自己手中的捻绳上狠狠一蹭。
火舌忽起,一路顺着那条细绳燃烧而去,快极,猛极。几乎是眨眼之间,火便燃烧到了箭矢的尾部,向前舔舕,点燃了裂开的纸包。
也点燃了其中被包裹的铁火药。
“轰——!”
辛子鹫猛地抱头。
火药爆裂,炸毁了原本已经摇摇欲坠的斗拱。
屋顶的承重构建坍塌,整座屋舍随即“轰隆隆”地嗡鸣起来,只摇晃了瞬间,便整个地朝院内坍塌而去!
而顺着那股倒塌的力道,长廊扭曲,应声而裂,横梁轰然坠地,砸在月亮门前。
与倒塌声同时响起的,还有南靖军的惨叫。
辛子鹫扭头就跑:“走啊!”
一行人拔足狂奔,辛子鹫这回真是把自己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直跑得眼冒金星,险些一头栽在地上。
幸而一只手及时伸过来,从后头拉了她一把。
辛子鹫咽了口口水,好似吞了把沙子。她表情痛苦地扭头一看,阿罗他们被自己甩后头老远,紧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只有那个少年。
他方才被打的污血满身,遍体鳞伤,嘴角还有咳出来的血没有擦掉,凝在脸上,将他糊的好似只偎灶猫,脏兮兮的。
唯独两只眼睛,亮如烁星,眉宇间显露出一种极漂亮的凌厉。
辛子鹫大惊:“你怎么还跟着我呐?”
少年大抵是因为受了内伤,微微佝偻着背,却依然遮盖不了这小子的略带肌肉线条的手臂,矫健长腿,以及一把紧紧束起来的,柔韧的腰。
离近了打量,他依然是个瘦高个子,风都能吹折了的身量,然而这种虚弱并非先天,而是折磨造成的。
并且那样的摔打折磨,随军做奴隶的生活,竟然没有摧毁了他原本的好底子。
少年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辛子鹫觉得他这个眼神颇有种愣头愣脑的意味,侧耳听了听远处的动静,她忽然开始咕嘟咕嘟地冒坏水。
“那几个南靖兵受伤啦。”她掏出自己的短弩,与其余几根箭矢,然后将一把短匕拍在了他摊开的手心。
“方才他们不是在折辱你么?现在正是你回去斩草除根的好机会啊。如今南靖兵将这里围死,反正逃脱不掉,不如有仇报仇,对不对?”
“更何况我们这几人里,只有你会武,断后之事,也只能你来做。”
她眯起微微上挑的眼,语气诚恳,眉飞色舞的。
少年不吭声,辛子鹫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催促道:“去吧,倘若他们喊来援兵,咱们都得遭殃。我们在这里等你。”
这话用来骗小孩儿都够呛,辛子鹫已经做好了他不为所动的准备,说完自己都笑了。
然而这少年深深地看了辛子鹫一眼,竟然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笑容,转身朝着来的方向跑去。
辛子鹫:“傻孩子。”
她望着少年奔跑的背影,轻声道:“谁认路?方才必然惊动了其他的南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