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筑时，卯月终于隐约听到了谁人的呼声。

“阿釜你在吗！有没有人啊，能不能帮我把这门打开！

卯月收回了在附近徘徊的侦测单元，循声走近，在歪斜的墙面上发现一面小窗。真的很小，只够一个人正正好把脸放在窗口。

男人一头灰发，戴单片眼镜，蓄有胡须，看起来四十岁上下。见卯月靠近，他的脸上露出越来越明显的希冀。

“你好，小姐，”男人面露欣喜，“可以把我放出去吗？虽然待在这里不会被雷劈中，但被关起来的感觉可不好受啊。”

卯月默不作声地看着他，漫长的凝视和那双眼睛无机质的色彩让男人有点发毛。

“呃，小姐？”他试探着说。

卯月再次确认了终端的扫描结果，这条证据使她开始重视之前忽略的一些事实。她眨了眨眼，开口问：“你是谁？”

“哦请放心，我不是什么奇怪的人。”

男人把脸从窗口挪开，递出一块徽记。形状像是指向四方的异形罗盘。

“这是冒险家协会的证明，我是冒险家罗尔德。”

冒险家协会？听起来是个和这座岛的气质格格不入的词。

“你从岛外来？”

“当然了。”男人的表情看起来，像是觉得她的问题莫名其妙。

“要放你出去的话，我该怎么做？”卯月不想解释什么，转而问道。

话题的转移如她所愿，罗尔德颇为费力地回想了一下：“抱歉，我被关进来得有点突然。不过按照以往的经验，附近应该会有控制大门的机关。”

卯月绕着建筑走了一圈，在背阴处发现几个方形石块。用力敲击，上面的花瓣状印记就会发生变化。

“按照某种数学规律敲打，让花瓣亮起相同数量就可以了。可能会有点难度，小姐你……”

罗尔德话没说完，轻微的电流声里关住他的大门缓缓升起。

“……可以画个示意图给我，呃好吧看来用不上了。”

——

“真是多谢了，小姐也是冒险家么？”罗尔德终于脱离桎梏，坐在地上一边整理背包一边同卯月搭话。

“不是。”少女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向远方，似乎在关注着浓雾中的某种动向。

在罗尔德还挠着头嘀咕“冒险日志又去哪儿了”的时候，她已经转身，像是要直接离开。

“请等一下！”罗尔德想了想，还是叫住了这个有点奇怪的少女，“你有什么事情要去做吗？”

卯月回头看着他，罗尔德指了指泛出血色的天空：“现在四处活动还挺危险的，对吧？”

“我在找人。”少女似乎想到了什么，垂下眼睛的动作像在思索。片刻之后她还是开口提问：“你有见到一个孩子吗？”

“大概这么高，”她比划了一下高度，“蓝衣服，也许戴着草帽。”

罗尔德打量她身上风格明显的服饰：“和你一起到这里来的孩子吗？恕我直言，鹤观可不是给小孩子玩的地方哪。”

“……不。”少女看向他，她的表情几乎没有发生变化，罗尔德不清楚她在想什么：“就是这岛上的孩子。”

“是岛上的孩子啊，呃？什么，岛上的孩子？”罗尔德瞪大双眼，随即摆了摆手，“小姐你这个玩笑还真挺吓人的……”

“不是玩笑。”卯月声音平静地抛出了反驳，她看着男人有些发白的脸色，再度确认了自己的结论。

“所以，这座岛确实是不正常的。”

“的确如此。”罗尔德苦笑起来。

他不知道在卯月眼中，自己的身形被海量的信息流所覆盖。所有的体征经辅助终端监测，以数据的形式呈现出来。

它们只是不重要的细枝末节，但所有信息都指向同一个结果。

他是拥有生命反应的，真正活着的人类。

……与鹤观人不同，与阿瑠不同。

罗尔德不自觉压低了声音，像讲述一个恐怖故事的开头。

“小姐你不知道吗，鹤观上不可能有原住民，这座岛上的文明……早在几千年前就毁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