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月上枝头,萤火点点,空气中弥漫着酒香。
赵思清大抵是有些醉了,热气漫上心头,心思微动,眼前的人像是透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又像是星辰中最亮的那颗星星,却是她伸出手就能触碰到的距离。
她的指腹轻轻在陶瓷酒杯口划过,口中喃喃道:“你今日倒像是本宫第一次见你的模样。”
栾亦行顺着她的话问道:“公主第一次见臣是在万寿节宴会上。”
“还要更早。”赵思清又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状元及第,少年鲜衣怒马,好不威风。”
栾亦行抬头看她,赵思清笑弯了眼眸,脸色红润得如春日里的桃花,看得栾亦行愣了神。
她却是话锋一转,叹了口气:“可惜啊,后面变成了日日愁眉不展的老男人。”
栾亦行回了神,却似在听玩笑话:“公主觉得臣现在的模样老,却是离第一次遇见也不过半年,这么短的时间,臣就老了?”
赵思清摇摇头:“还没到时候。”
说起未来,她又想起了淮灵洝,不由地叹息道:“人都是会变的,也许是自愿,也许是他人强迫,到最后,总是会变得身不由己。”
“臣倒是觉得公主不会变。”赵思清有些诧异,她转头看向栾亦行,只见他的眼中带着丝丝笑意。透过这双眼睛,赵思清仿佛看到了整片她最爱的星辰。
看着这样的栾亦行,赵思清有些沉迷,多希望时间就停留在这么一瞬,却又希望,她还能拥有他更多。
她要拿他怎么办才好?
她情不自禁地想要询问,栾少卿,你到底会心悦什么样的女子。
话到嘴边,却是散在了风里,栾亦行错开了她的目光,看了眼夜空中的星辰,说道:“夜深了,臣送公主回去。
赵思清张了张嘴,心中无限思绪,却是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是啊,夜深了。”
她摇摇晃晃站起,眼前天旋地转,却被一双强而有力的双手扶住。她跌进了他的怀中,后背贴着胸口。
栾亦行像是被她的温度烫了一下,手掌微微收紧,他很快反应过来将她扶好,又缓缓在她面前蹲下身子。
他的头发用冠固定,赵思清能看到他修长的脖颈,心跳不由得乱了。
赵思清伸出双手搭上他的肩膀,栾亦行将她托起,稳稳地站了起来。
说起来,栾亦行前世背过她许多次。在宫中,每次她借酒消愁,总是被他背回去的。在路上栾亦行都是会一通说教,让她注意身体,不要过多饮酒。
她是怎么回的呢。
那时的她总喜欢一边将脸贴到他冰凉的背上降温,一边说着:“栾大人放心,朕在你找到合适继承皇位的人之前是绝对不会死的。”
她总是喜欢气他,似乎这样,就能证明在他心中,她是那独有的一隅。但结果是,无论她如何努力,还是被他毫不留情地丢了。
想到这,赵思清气愤地一口咬上了他的脖颈,小声地在他身后嘀咕:“栾亦行,我讨厌你。”
栾亦行不知道她在发什么疯,他垫了垫身后的人,吃痛地说:“公主再这样,臣就不背了。”
“哦。”赵思清安静了许多,虽然可能是玩笑话,她却是真的怕他把她扔下。
路很长,栾亦行慢悠悠地走着,赵思清闻着周围弥漫的酒香,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睡梦中,还在喃喃自语:“栾亦行,讨厌……”
栾亦行听了,不由得发笑。原先还会叫义兄,现在却是彻底暴露性子,什么称呼也不叫了。
夜深了,怕她被风吹得受了凉,脚步不由得快了些。
————
淮北侯府前。
赵扬兴是真的要被他这个到处乱跑的妹妹气疯了,要不是栾亦行派人来告诉他,他可能今日会为了找赵思清将整个瑞安城掀了。
此时,看着远方两人重叠在一起的身影,心中说不出地烦躁。
他努力压了压怒气,走过去将赵思清从栾亦行的背上抱下,怒视着栾亦行,问道:“为什么我妹妹总在你这里?”
也许是赵扬兴的声音有些大,睡梦中的赵思清皱了皱眉。赵扬兴见状,声音立刻小了些,却依旧放着狠话:“算了,今日夜已深,明日我去大理寺找你算账。”
说完,他转头走回了屋子,留下栾亦行一个人孤独地吹着冷风。
第二日,赵思清睁开眼,头疼欲裂,她撑着头坐起,就看见自家哥哥在边上插着腰,一脸气愤地站在床前看着她。
赵思清自知昨天做了什么,有些心虚,小声问道:“兄长。你今日不用上朝。”
“告假了。”说完,赵扬兴向她面前走了两步,咬牙说道:“赵思清,你晚上独自和一个男人喝酒,是想翻了天不成?”
赵思清小声回道:“他是义兄,不打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