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记忆

就在灵溪兀自走神时，就觉周身一凉，似有风流转，是一人背对着她落在琴台之下，他垂头低笑道：“这位梁上君子，你可真是好眼色，选了我这座仙岛，就是不知是想盗什么？”

“……”灵溪压低嗓音道，“想盗什么你都给吗？”

“不好说……若是貌美女子，那自然是予取予求，但若是男子，那必然是要赶出岛的。”

“油嘴滑舌。”说完她就挥去一道鬼火，扶光却没有接，由着那鬼火打烂了地上的一处造景石。

扶光挪开步伐，看着那碎石稀奇道：“你偷偷跑到我这里，莫不是来拆岛的？”

说完他话峰一转，就转身笑道，“说说，你喜欢拆哪样的，我这就建好给你拆。”于是他玉一样的脸就落入灵溪眼中。

他微微歪着头，一头白发用扇子轻挽，落了几履在额前，眉目舒展，笑意盈盈，带着一种风经过他身旁都要和缓下来的暖意，风雅又轻灵……

他明明和归心一样，却又天差地别，若归心如冬日沉静，那他就是四季流转，他太灵动了……而灵溪也听到了她心房上的茧一层一层剥落的声音，仿佛在说：“看，如此明显，你就是喜欢他。”

那笑容太过耀眼，逼得灵溪低下头，可才垂眼，她就发现这仙风道骨的美人没有穿鞋……

“咳咳……”灵溪摸着鼻子假意咳嗽了两声，才敛掉了脸上的红，淡淡道，“你早知是我，又何必装作不熟？”

“那你呢？”扶光远远地对她说，“你既知是我，又为何不与我相认？”

这样扯下去没完没了，灵溪摇头，就落到他面前问道：“今日我来是想找一样东西，时运谱，若无事，我便先走了。”

扶光却抬手拦在她身前，稀奇道：“你找这做什么？你们冥界现在手伸得这么长了吗？”

这话让灵溪又一丝不快，眉眼又疏离几分，她说：“人间众生枉死，你们仙界不是不知，却不闻不问，分明是在其位不谋其职，又怎好指责旁人？”

这是在说他尸位素餐了。

扶光拱手笑道：“冥界侠女，果然正直得熏人。”

分明才分别不久，这人说话怎么句句带刺？

她忍不住夹着眉道：“你——”

扶光却抓住她手指，晃着笑道：“骗你的，我这就带你去五音岛。明明才分别不久，我却觉得许久未见了，果然是太想你了么。”

灵溪道：“那你还不告而别？”

脱口而出的一瞬，她才明白，对于扶光那日离开，她是有怨念的，她的心隐隐发酸，一点微末的委屈仿佛平湖落雨，泛起巨大涟漪。

扶光温和笑道：“还有什么话想说？一并说了吧，我都听着，正巧先带你去看一幅画。”

他的手很凉，灵溪到现在才意识到，忍不住一缩，扶光就松开了手，说，“帝弓岛不比冥界，还是冷了些。”

接着灵溪就随他进了画塔。

扶光身形轻逸，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他好似瘦了，无端给她一种那腰很好抱的错觉。

她垂头甩开脑中思绪，再向前时，却撞到扶光胸口，他扶着她的肩，小声说：“想什么呢，这样入神？总不能是想我吧。”

灵溪别扭，别了别鬓边的发，从他胸前退开，问道：“你让我看的画在哪？”

“这里。”

就见他手一挥，书塔中悬在半空的画就自行聚在一起，成了一幅巨大无比的矩形画阵，流光溢彩，他广袖一抬，画面凭空翻转，汇成了一幅晚霞图。

晚霞似火，是整幅画的底色，只一眼就夺过她所有注意力，而一旁扶光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右边寥寥数笔刻画出连绵山脉，上头落了一排开得如雪的树，蓬勃舒展，这树她见过，是流苏树，和在忘川河边的一样。

左边是一个碧衣女人，黄色发带和黑发落在肩上，她歪着头，手捧着白色花瓣眉眼弯弯，脚边是三只仙鹤，亲昵地拱着她灵秀的裙摆，她仿佛是要把花瓣送给什么人……

灵溪认出来了，这画上的女人是她……

扶光道：“当日明心对我说过一幅画，她说在那幅画上见过你，我一直记着，左右心中无事，便将画画出来了……我觉得你若开心，也该是这副模样……你喜欢吗？”

灵溪摇头，说：“她不是我……”她这一生从来没有过如此全心全力，放松的时刻……

不属于她的东西，她从不贸然奢望，感情是，画也是。

“我就知道……”扶光一叹，随手一挥就将画打扰，须臾片刻，那些画就自行飘散，回了原位，那些画却是再也看不到了。

灵溪的心在无声处一叹，率先出塔，对他说：“走吧，带我去五音岛……影青应该在那等我。”

“嗯……”

仙界广袤，仙树灵草飘摇，似乎连风都散发着轻巧的味道，扶光带着灵溪走了一条僻静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