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rn-82

“——出去！”

少年被推出门外。

失去平衡的身体向前倾倒，结实地撞上土地，发出闷响。

而推开少年的男人只是冷眼看着，还似乎并不满足于此，狠狠啐了一口才跨回门内。

——好一出柔弱少年被当街欺凌的景象。

如果无视招牌飞舞的‘赌场’字样。

以及少年袖口掉出的骰子。

门内还依稀能听见‘臭小子’‘出千’的怒骂，跌坐在地的少年收回骰子，讪讪抹了把脸，冲着门吐出舌头。

半长的蓝发搭在肩头，蒙着灰尘也不难看出原本的柔顺光泽。嵌在额间的菱形石块如宝石般夺目。湖绿色的双眼像被阳光蛰疼似的，躲在睫毛的阴影下，懒洋洋地半睁着——这是一张无论怎么苛刻评判都能称得上秀丽的脸。

只是少年刚站起，便像没骨头似的佝偻起身体。脚开着外八，双手插在兜里怂起肩，上半身像是挤压一样猫起。脚在地上也不安稳，跟着抖腿一起用鞋面敲击着某种节奏——清秀端正的气质瞬间被这幅混混做派抹消。

“嘁。”

凶狠地瞪开好奇张望的路人，少年呸呸吐着嘴里的土腥味，将内袋一个个拉出——一个幸存的钢蹦也没掉出来——他又‘嘁’了一声，踢开眼前的石块，拖着脚步向前走。

集市熙熙攘攘，小孩的体型让他在人头攒动的货铺周围也能穿梭自由。他瞥了一眼粗着脖颈和人讲价的水果商贩，转身时手中拿着一颗苹果又开始走动。

鲜红的苹果在手中转动，他擦也不擦，就着露水一口咬下。甜蜜的汁水在口腔爆开，少年终于缓和了脸色。

好吃。

“真是和平的世界……”

咀嚼着苹果的口齿含糊不清，少年枕着手臂望向太阳。

——作为剧本实在是太无聊了。

做着尖锐的评价，少年懒洋洋地打起哈欠——好无聊，没意思，没钱了，今天的努力就到这里，回去睡觉吧。

他‘嗯嗯’点头，为自己做出的贤明判断竖起拇指。

“……尤——

“尤贝尔——！原来你在这里！”

“……”

啊。麻烦的人来了。

听见呼唤，少年脸上的悠哉迅速坍塌，露出了仿佛刚加完班的社畜又接到新任务的疲惫神情。背脊弯得更深了，又或许这是一种自欺欺人将自己缩小的方法。

但是已经迟了，穿着红色披风的栗子头少年已经锁定了目标，朝着他缩在的方向跑来——红色披风在奔跑中扬起，傻得让他只想在上面画王八。

捂脸叹出沉重的气息，被称为‘尤贝尔’的少年终于抬头看向栗子头少年。对上视线，栗子头笑容更大了：“我找你好久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啊…嘛……”

‘尤贝尔’望天。

怎么会在这里——这个问题她也想问自己。

也不算是毫无头绪。毕竟是她去找那个小鸟爪子玩游戏的，但是……

——“难得有这种机会，我们不如互相了解一下，”

彼时，附着在马尔登身上的异样终于展现出其原本的姿态，俯视着她笑得傲慢，“没错，就用你选择的游戏。”

“或许我们有一些相似的地方……

“但是我和十代之间的羁绊牢不可破，

“想赢过我，就尽管去试试吧。”

回忆中断在这个非常令人不爽的画面，光是在脑内重播都让人忍不住跳起满头青筋。

光凪海——现在应该是‘尤贝尔’——死死压着太阳穴吸气吐气，才没让自己的表情太过扭曲。

将现状简单翻译一下就是：这是一个角色扮演游戏，你将扮演名为‘尤贝尔’的少年进行冒险，走上人生巅峰……什么？王之回忆篇？听不懂哦听不懂。

——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别怪她说得含糊，毕竟那个阴险小鸟爪子给的通关提示就只有那句‘牢不可破的羁绊’。

你说这个谁懂啊。

“…尤贝尔？”

应该是她发呆的时间长了些，栗子头又忍不住叫了一声。

她如梦初醒地攥紧了苹果，偷偷瞥向赌场，又偷偷挪回视线，敷衍地回答：“买苹果。”

“又来了。”栗子头的眼睛瞬间就塌了半截，“又在骗人。”

说着，栗子头的鼻子皱了起来，望向她的眼睛都写上了担忧：“尤贝尔，你最近有点奇怪。”

“奇怪？那是因为我觉醒了里人格，”

缓慢地重复了一遍栗子头对她的形容，‘尤贝尔’嗤了一声，敷衍也充满了嘲讽的味道——在这个被编织的世界中，她就是尤贝尔，尤贝尔就是她，她所有的举动都是合理的——倒不如说，那个栗子头会觉得‘尤贝尔奇怪’才是奇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