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芳记
宁有些得意:“我可是前前后后翻看了好久,话本中只是写道,孙二郎因母亲不喜秦芳,看不起她只是一小门商户之女,便不同意自己儿子与她往来。孙二郎不能出门,只能坐在房中直到天明。所以,他可没有被绑起来,一直都在自己房间里待着呢!”
不等云意说话,程绪宁又说:“话本中还写道,孙夫人差人将晚膳给孙二郎送去,孙二郎一动未动,只是垂泪不语。这说明孙二郎不仅没被绑着,还好吃好喝有人伺候呢。
既然他并没有被限制自由,那么他在房中独坐,不过只是他自己的选择罢了!”
云意瞪大眼睛,程绪宁竟然如此评说她心中的苦命鸳鸯,她本能地想要反驳,却又一时想不到该怎么说。
她只能着急地强调:“可是,可是……孙二郎确实对秦芳用情至深啊!不然他怎会垂泪独坐到天明呢?”
程绪宁有些不解地问:“他是垂泪、也不思茶饭,可他不是转头就娶了乡绅的女儿吗?所以他的感情,也不过就只值一餐饭、一夜眼泪罢了!”
听到程绪宁这样说,云意简直惊得不知如何是好。
程绪宁却并不罢休,继续说道:“这男的如何我就不提了,我看那秦芳,其实也谈不上多喜欢孙二郎呢。”
在她这一声声离经叛道的评说中,云意惊得无法回过神来。
程绪宁看她这样目瞪口呆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她继续说道:“那秦芳不过因为孙二郎一次约会没来,就马上郁郁寡欢,以为孙二郎对自己变了心,对这段感情泄了气。
这说明秦芳其实对自己的心上人没有半点信心!她如果真的相信彼此的感情,就一定会明白对方失约一定有别的原因,绝不会是孙二郎本意。可她并没有这样想,她不过也学孙二郎,暗自垂泪、不思茶饭而已。”
程绪宁说完,将手中剩下的橘子一口吞了。
云心见到自己妹妹维持着目瞪口呆的表情,放下茶盅在一旁笑着看好戏。
她的话好像一个个耳光打得云意头晕目眩,一时无法言语。
程绪宁平静地说道:“可惜的是,秦芳到底是个弱女子,身子骨不比孙二郎。孙二郎独坐天明,没多久就能快快乐乐与别人成婚,婚后还生下那么多孩儿。而秦芳呢,没多久就因悲伤过度而患了心疾,不久后就香消玉殒。
她死的时候,孙二郎又在哪儿呢?”
云意作困兽之斗,急切地反驳说:“可孙二郎对此并不知情啊! 他被家族逼迫娶乡绅的女儿,自知对不起秦芳、无颜面对她,是以从不敢打听她的下落。连后来只是途经曾与秦芳相约的小花园,都不忍前去,叫车夫绕道而行呢,可见他用情至深!”
程绪宁突然抬起头问:“你会如此对你心爱之人吗,云意姐姐?”
云意听不懂,只能愣愣地说:“宁宁这话是什么意思?”
程绪宁接过云心递来的橘子,认真问她:“若你不得不失约于你心爱的人,难道你会只是等在家中,只是忙着哭泣?你难道不想向他解释,难道会这样一直逃避?”
云意有些犹豫不决:“我……”
程绪宁大声嘲笑道:“孙二郎母亲并没有将他绑起来,他要是真的有心,一个堂堂男儿难不成还怕几个丫鬟挡着不成?只要他想,就是连夜翻墙都能出去!他又不是住在皇宫里!孙家不过只比普通农户强一点点罢了。”
云心听得入了迷,她一直忙着剥橘子剥栗子,不管剥了什么好吃的都塞到程绪宁手里。
程绪宁接过栗子,继续说:“我看那孙夫人肯定是知道自己骨子里是什么德行,明白孙二郎对秦芳不过只是一时兴起。
孙二郎并没有非秦芳不娶,可他又不愿承认自己是个负心人,便只能顺水推舟,让自己的老母亲当一回坏人罢了。”
程绪宁嚼着栗子,看向云意:“秦芳太傻,她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早早死了,她这一生,究竟换来了什么呢?”
云意说:“可那孙二郎确实发妻去世之后,便急急四处找人打听秦芳的下落,后来得知秦芳在他成婚那年就香消玉殒,他还去秦芳坟前痛哭呢。”
程绪宁挑了挑眉,不解地问:“ 只需几滴迟到的泪,便可证明他用情至深吗?秦芳一生如此短暂,难道她来人间一回,就只是为了换孙二郎那几滴泪吗?”
在程绪宁的声声质问中,云意陷入沉思,恍然间她觉得自己像是从未读懂过这话本子,几股思绪交错着,她只是喃喃重复:“可是,可是……”
程绪宁不理这些,她大声说道:“云意姐,依我看哪,那孙二郎只是一个薄情寡义之人,而且还是个孬种!明明感情没到那份上,却偏要演出深情样子,事后只敢躲在母亲身后,真是没有半点担当!
就算明白此生无缘,他也应该当着秦芳的面说个明白,光明正大才是君子作为,所以我说,他虽是举人秀才,其实不过一个小人罢了!”
程绪宁喝了口茶,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