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三)
“韵之,我有事需要出去一趟,饭在厨房里,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徐梁深给苏韵之发完消息后就把手机揣进裤兜里,飞奔赶往医院。
车窗外的霓虹灯斑斓五彩,一盏一盏落在车后,旧事向北,今人往南。
那是幼年的事情了。
徐梁深的家庭算不上完整,三岁那年父母离异,有各自组建了自己的家庭,重新有了自己的孩子,徐梁深毫无疑问地成了最多余的那个。
自己的父亲为了不为难,秉着长痛不如短痛的原则,一口气给了江老头五十万,把徐梁深这个多余的儿子养在江家院子,和江隐风一起长大。
江老头心慈,把给徐梁深办了张卡,把五十万存进去,自己拿着退休金养活两个小伙子。
粗茶淡饭,柴米油盐,一老两小,住在院子里过得也还算不错。加上江老头是是退役军人,每个月都会有国家补助,徐梁深抓住这个由头,每次都把钱拿给村书记,让他算在国家补助里一起拿给江老头。
江老头每次都双手接过钱,对国家千恩万颂,他从退休那天开始就在院子里竖起红旗,每天早上雷打不动地升旗,吃饭时对年纪尚小的江隐风和徐梁深进行爱国主义教育。
虽然每天早上六点钟就被老头从床上拉起来很痛苦,但这么多年过去,这俨然成了徐梁深和江隐风最难得宝贵的童年记忆。
上了初中后徐梁深和江隐风为了节约车费就很少回家,一个月回去一次,每次回去江老头也不叫他们早起了,知道娃儿在学校学习累的嘞,默默杀好鸡做好饭,点上一支旱烟,坐在门槛上静静等着两大孙子醒。
如果徐梁深不把江隐风从床上打醒,这小子能睡到中午。
想到这里,徐梁深忍不住嘴角一弯,满脑子都是当年江隐风一脸哈喇子的样子。
车很快停到市医院门口,徐梁深才下车就看见蹲在医院门口的那个熟悉的身影。
徐梁深看着那件熟悉的“百事可爱”的白色短袖,有点恍惚,江隐风这二百五不会这么多年都舍不得买一件短袖吧。
江隐风蹲在路边抽烟,低头看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徐梁深再打一个电话,万一这混蛋因为自己刚刚的态度不好,临脚后悔不打算来了怎么办?
“混蛋”已经来到他身后,徐梁深一咳嗽,江隐风被吓了一跳。
“我操!”江隐风怒目圆瞪,正要发火,回头一看这陌生面孔,再一看这有点熟悉的陌生面孔,再最后一看,妈的是那混蛋!
“徐梁深?”江隐风剃着寸头,身上穿了件黑色皮衣,一条宽松的藏青色牛仔裤,好好一小伙子,偏偏在看到徐梁深的时候脸上扭出一幕不良分子上门催债的表情。
很是猥琐。
“嗯。”徐梁深心里滋味千种,看着昔日好兄弟还是这么猥琐的样子,苦涩一笑。
“你大爷的!”江隐风抬手就要往徐梁深身上挥一拳,最好打成满地找牙的效果,让他泄泄心头愤,可是拳头打出去却没有落下来,想到他当年的伤,江隐风还是没忍心。
徐梁深被江隐风一把抱住,这小子手上的劲还这么大,徐梁深比江隐风高一个头,要不是凭借身高他能看到江隐风强忍着不哭的样子他真的会觉得这小子要勒死他。
“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再找你。”江隐风在表达情绪上永远这么直接。
“我知道。”徐梁深忽然感觉脚上一阵酸痛,为了不让江隐风看出来什么,他拍了拍江隐风的肩膀,说:“咱两大老爷们,在医院门口一直抱着是不是有点矫情啊江隐风。”
江隐风听到这话立马把他放开,飞速站到离他三米处的地方。
徐梁深:……
“矫情个毛线,我刚刚想打你来着。”江隐风撇撇嘴,扭头就往医院里走去,扔下一句话:“赶紧滚过来,老头子等着你呢!”
徐梁深跟了上去,问:“爷爷得什么病了?”
“老人家哪有身体零件不损坏的啊,尽问些废话!”江隐风回头看了眼徐梁深,又道:“去年做了两场手术,肾坏了,身子也垮了。”
“医生说,老头熬不过……”江隐风强颜欢笑,但心里一阵难受,憋了这么多天,到底是没有憋住,他哽咽道:“老头熬不过今年了。”
徐梁深心头一沉,无尽的愧疚和自责涌上来。
“徐梁深,你真自私啊。”徐梁深握了握拳,他当年只顾着自己的感受,一走了之,辜负了太多人,不是“后悔”两个字就能讲清楚的。
这种情绪在他见到瘦骨嶙峋,还躺在床上冲他笑的江老头的时候到达顶峰。
“徐……徐小子,来啦!”江老头就要坐起来,江隐风一个箭步迅速冲了过去,扶住江老头。
“……爷爷,对不起。”纠结往事,满眼不堪,等到回头想明白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对不起……”
徐梁深扶着膝盖缓缓跪下,压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