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前(二)
白一打架的时候叫人抓他的那个拽男应该就是了,怪不得眼熟,原来很多年前表姐为他要死要活的时候就见过那张贴在寻人启事上的照片。
“翊宝,你咋啦?”苏女士看儿子情况不对劲,先伸手往儿子头上一探,确认不是身体上的问题后松了口气。
“老爸和你能不能别老是叫我翊宝啊,我都这么大人了。”彭翊神埋怨道。
“看你这情况应该是喜欢上哪个不喜欢你的小姑娘了吧?”苏女士一语中的,彭翊神的脸忽然一烫,欲盖弥彰地从床上坐起来,走到窗子边否认。
“笑话,你儿子怎么可能不招人喜欢。”他打开窗,一阵冷风灌进来,他口是心非,满嘴胡诌道:“我这个大好青年在思考怎么拯救世界!”
“越说越离谱了,你早点睡,你哥挑了件西装,让我帮他看看,你早点睡啊,明天我给你表姐打电话问问能不能给你请个假。”苏女士顺手拿走了彭翊神房间里没洗的杯子和书桌上的空碗,絮絮叨叨地走了。
彭翊神拿起手机,刚刚害怕被老妈看见,手滑了一下,回到通讯录名单上,忽然看见杨白一那个讨厌的绿色头像变暗了,状态显示离线。
“这小子已经好几天没来学校了。”彭翊神因为作弊的事情一直对杨白一心存怨气,但想起自己曾经跟这人在网吧通宵的日子,“好大儿,好大儿”地叫来叫去,感情嘛还是有点的。
“宰相肚子里能撑船,要不本大哥不计前嫌给他发个消息?”彭翊神想是这么想的,但手还是不由自主地打开微信,点开备注为“中二表姐”的对话框给苏韵之发去消息。
“老姐,我大哥过几天订婚,你过来吗。”
三点水:“当然来了。”
苏韵之刚刚打开电脑准备备课就收到这小子的消息,没想到自己还能在有生之年收到这小子主动给自己发的消息。
小屁孩:“哦,那个杨白一这几天怎么没来学校啊?”
苏韵之皱了皱眉头,这小子不是前不久还跟人家打架吗?
三点水:“你管这么多干嘛?”
杨白一的父母最近正在因为孩子抚养权的事情打官司,跟预想的一样,杨白一的父母都在争夺弟弟的抚养权,而他成了最次选择。
苏韵之虽然是老师,但涉及学生家庭的事情还是不能帮上太多忙,她有心无力但作为知情者还有保密的责任,于是她果断采取了一种残忍的方法来绕开这个问题。
三点水:“要是你最近空闲的话可以考虑提高一下自己的作文水平。”
苏韵之想起上次考试时自己被彭翊神“惊天地泣鬼神”的作文气的心肌梗塞,那种生命稍纵即逝的危机感,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小屁孩:“没事了,没事了,我还有事,回见了您嘞!”
彭翊神溜之大吉,苏韵之收手,打开电脑开始备课。
但还是忍不住再次打开微信,点开徐梁深的聊天界面,发了一个晚安的表情包过去。
“这样他就不会知道我熬夜了。”苏韵之暗自窃喜,不过等了好几分钟那边都没有给自己回信,苏韵之没有在意,可能休息了,苏韵之望向窗外,雨变大了些,隐隐有几声闷雷。
“祝你好梦。”她在心里说道。
徐梁深没睡觉,也没看手机,他咬着块毛巾,坐在椅子上,大汗淋漓地给自己的脚上药。
由于这几天一直没有时间好好给自己双腿与假肢接触的地方做好消毒工作,加上空气潮湿的原因,接连处磨起泡,还有让人难以忍受的带着疼痛的痒。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橘黄色的床头灯,有些压抑,今天发生的事情有些多,虽然有过短暂的明朗,但是张老头临死的那句话却一直响在耳边。
随着假肢的褪去,看着残缺的双腿徐梁深不可避免地再次想起了张立那张脸,那张汽车飞掠而过的场景,以及那场少年对蓝天的诀别。
徐梁深咬着牙,磨破皮的痛比截断双腿的痛轻不到哪去,他用手捏住一大片磨掉大半却还粘连着半边肉的皮,用力一扯,疼得他头皮发麻。
“靠。”他喘息着,拿起药水给自己消毒。
消毒完成之后徐梁深没有再把假肢带上,他艰难地拉开窗帘,从窗帘后面拉出一张轮椅,慢慢移动身体,艰难地坐到上面。
拿过手机看到苏韵之发过来的消息,单手划着屏幕,点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回了“晚安”。
“梁深,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