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前（五）

按照往常一样，林老头早早就起床了，给两个可爱的小孙女扎上可爱的马尾，叮嘱她们检查好自己的书包，不要忘记带东西。

将孙女送往学校后他给自己买了小笼包回来，前几天一直在下雨，今天刚刚放晴，草坪上的草尖还挂着水珠，墙角的黑泥在雨水的冲刷下堆在一起，林老头不用看也知道自己前几天刚刚种下去的梅花土还没有结实就被大雨冲了个彻底。

“可怜我的花！”他自言自语地从屋子里搬出小马扎和自己的折叠桌子，泡上茶，看着小笼包和热茶冒出的两股热气，心觉这日子过得踏实。

苏韵之到来的时候他正喝着茶。

“林医生，我给你带了点茶。”苏韵之想起前不久学校给每个老师发的龙井茶，虽然一人只是一小袋，苏韵之觉得这不像向来大方慷慨的校长的手笔，茶放在手里沉甸甸，应该不便宜。

她没心思品，还不如拿给这心稳如泰山的林老头。

“来就来嘛带什么茶啊！”林老头一脸抱怨地把苏韵之递过来的茶双手接过，放到自己的小桌子傍边。

“之前不是说要给你送个东西嘛，我给忙忘了，你今天来一会儿顺便带走，我都给你准备好了。”林老头拿出另外一个小杯子倒上茶，示意苏韵之坐。

“那看来我今天还来对了。”苏韵之之前帮林老头家的孙女辅导过作文，这家人热情且温暖的态度让她每次来这里都感觉很亲切。

“今天不是周末，你应该还要忙，我们先把正事说了吧。”林老头神情严肃起来，他缓缓开口道：“其实自从你来医院找我，愿意说出自己故事的时候我就在猜想这件事。”

“当时的车祸对于你们来说都是一场不可避免的创伤，你患上的心理疾病，他应该也患上了，只是自己不知道。”

苏韵之的心“咯噔”一下，她意识到不对劲，却从没有往这方面想，“如果不是这件事的突然发生，恐怕我也不知道。”

“根据你的描述推断为‘创伤后应激障碍’，人在经历持续性的痛苦并且在自己无法处理的情况下，他的大脑就会采取情感隔离的方法来保护自己，潜意识里会渐渐回避，分离甚至排斥与痛苦有关的一切记忆。”林老头叹了口气说道：“这种情绪处理方式看起来是正确的，但就像蓄满雨水却死活不肯降雨的阴天，没有雨过，就永远不会有新的晴天。”

林老头还在说，苏韵之偶尔点头应答，想开口说话却一句也插不上嘴。

“自我伤害式的自我保护和饮鸩止渴相差不多，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那……需要像我之前那样治疗吗？”苏韵之揣着忐忑问道。

“不不不。”老头连连摆手，道：“不一样的，韵之你当时就像深陷泥潭却不忘拼命呼救不想沉沦的人，但他不一样，他是陷在泥潭慢慢下沉却不自知也不愿自救的人。”

苏韵之的目色沉了沉，像刚刚冒出来的火苗瞬间被人掐灭一般，心底的焦虑大过失落。

“有一个事情有些出乎意料。”林老头忽然说道。

“刚刚说过，他会排斥与当年痛苦记忆有关的一切人和事物，但却在短时间内接受了你，这点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意思了，他竟然没有回避你，愿意克服自己的梦魇来见你，这个小伙子很不容易了。”林老头历经半生，见过太多因创伤而将自己封闭在孤岛上的病人，甚至不惜与自己的至亲至爱之人隔断一切联系，只为守住自己坚硬的壳。

不能说哪种做法正确或者错误，但能愿意在坚硬外壳外留一片天地给自己的所爱之人是真的不容易。

林老头眯着眼笑，说：“韵之，我最近学了一个很了不得的东西。”林老头有些骄傲地把自己最近闲着无聊打发时间的东西翻出来。

书壳是旧报纸，所以没法从外面看出来老头最近在研究些什么书。

“这是天机，不能随便给人看到。”林老头一脸神秘，将手中的书当成宝贝，人最怕陷入对某种东西的痴迷，哪怕是这位走过大半生且精通心理学的老者也不能免俗，他手里的东西就是让他痴迷的东西。

“我信佛，与你是医患关系，算了算，我应该差你一寻债没办法还，不如替你看看姻缘，也算另外一种了结。”

林老头说的很玄妙，苏韵之自认为是新时代青年，但心里对这些所谓很玄乎的事情一向以敬而远之的态度对待，老头这么说她虽然没明白但也没有拒绝。

苏韵之把手伸出去，老头戴上老花镜开始研究，研究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开口说话。

“诶，林医生，你要是没看出来没关系的，我又不会笑话你。”苏韵之没有开玩笑，老头的眉毛都快拧成麻绳了，说不定刚刚掌握这神奇的技术还没有到运用自如的地步。

“呵呵呵，还真被你说对咯，我看不出来。”林老头大笑着摆手，边笑边摇头道：“看不出来，真的没有看出来，哈哈哈。”

“走，带你去看看我要送你的东西。”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