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渐落晓星沉
他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在我面前不敢发一言,只等我气消了再理他。
他又像个长辈,包容着我这个任性的孩子,任我把脾气撒在他身上。
我意识到不该让他承担我此刻的烦闷与焦躁。
终于还是红着脸:“哥哥......对不起......”
“对不起”这三个字,对着最亲近的人说来,竟有些难以启齿。
是因为我们从未想过要和亲近的人计较,还是因为从不敢于向亲近的人认错?
我来不及细想。
他开口,声音轻轻的:“凌翾,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
他被我无故撒了一泼,又被晾了一会,竟丝毫没有怨怼之意,眼神仍旧澄澈如水,透着温情和暖意。
我忽然想起在堂屋里,哥哥见我来时的神色和看我的眼神,恍然明白,追问:“哥哥,你刚才在母亲房里是为这事吗?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他果然点了点头。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定定地看着桌面,仿佛透过那锃亮的桌面看到了往年旧事,缓缓开口:“很久以前。”
很久以前?
我不禁疑惑。
我都是刚刚才知道的,他说的很久以前,是什么时候?
他似乎明白我的不解,继续说着:“在我们很小的时候,久到你可能都不记得了——”
他看我一眼,笑得勉强:“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年我们捉迷藏,你躲进了母亲房里,翻出了一个妆盒摆弄?”
我当然记得。
“那个妆盒里有一大一小两个锦囊。当时我们只打开了小的那个,而大的,就是今天母亲给你看的这个。”
“你怎么知道......你偷看了?”
他低头,鼻腔轻呼出一口气,似笑非笑。
或许是笑自己小时候也有这般幼稚行为吧,可那张脸看起来却并不开心,带着几分苍凉与自嘲。
“我以为你不会像我一样呢。”我看着他,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我们俩当中,他一直都是最让爹娘省心的那一个。
“我倒想起一件事,你从小都是让爹娘放心的,可是有一年,大约七八岁上,娘生了大气,把你关在柴房好些日子,这是为什么?也是为此事吗?”我试探问道。
那年娘动了大怒,阖府上下无人敢劝,事后也无人敢提,我自然也是再不敢提了。好在那时还小,过后日子久了,便渐渐淡忘了。
“......”
他又安静了半晌。
我思量着,许是不想提起旧年的尴尬事,便不再多问,说:“你若不方便说,那不提也罢。”
拿起一块小凉糕往嘴里放:“哥哥,嫁人是什么样的?”
“......”
又是一阵默默。
他终是开口了,只是语气颇有些无奈:“女子嫁人,主持中馈,侍奉公婆,繁衍子嗣,这是世俗的要求。”
“那还有不是世俗的要求吗?”我脑瓜一转,问:“若是你娶妻,对对方可有什么要求?”
“......”
他眨了眨眼,脸上浮现出些不常见的呆呆的样子。
“我没有要求,只要......只要琴瑟和鸣就好。”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可这世上又有几对琴瑟和鸣的夫妻呢?
就连穷苦人家,盲婚哑嫁的比比皆是,更别提世家大族为了延续门楣联姻合好之事了。
倒是有两个人,能教我和琴瑟和鸣二字联想在一起,可眼看着,这两个人之间的可能,也要被我斩断了。
突然就想,若是我未曾发现苓楚对墨珏的情愫,或许我的难过能少上一些。
也不知我日后要如何面对她......
想到这一层,不觉更加心烦意乱了。
“凌翾,不必为旁人担心,多想想自己。”是哥哥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他定是不会知道苓楚心事的,那么他说的旁人自然指的是他自己了。
是啊,眼下我自己的事已经是火烧眉毛了,竟然还有心思去想他们的事。
“娘说这门亲事是她们早年定下的,是佳偶天成,我瞧着,娘好像十分中意。”
“其实......墨珏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哥哥话锋一转:“他周正和善,虽是郡主之子,却没有架子,在书院时与我们也是同吃同睡,并无挑剔特待,学问也是一等一的......”
他声音渐次小下去。
“哥哥,你也愿意我嫁给他吗?”我望着他。
他垂下眼皮,不再看我:“对你来说,确实是好事一桩,只看你自己愿不愿意了。”
“我不知道......从前我只把他当做和你一样的,从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