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学

暑假如期结束，孩子们纷纷带着麦子去上学了，林月捡到的麦子并不多，婆婆从家里的仓库帮她装了一些背到学校去了。学校的教务处这一天围满了交麦子的孩子、家长。这天还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班主任们要决定孩子的升学了，他们要根据孩子们平时表现，学习能力和水平等来选出可以升学的学生，没有被选出来的孩子只能在原班级再留读一年，等待下一次评选。林月的班主任是个年轻的未婚女老师，也是村里的姑娘，以前罚过林月站蜂窝炉。林月有点怕她，觉得她似乎有一种让人恐惧的神力，但凡小月在课堂下面有什么小动作，比如和别人说话或者玩弄一下东西，老师即使面对着黑板写字也能点名指出小月的错处。

“好了，同学们，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我要选出表现突出的小朋友升为一年级，剩下的同学要继续读一年学前班。”老师拿出花名册开始读起来，“李丽，郭紫薇，张晶，刘大山……”

被读到的孩子开心地庆幸，没有读到的孩子一脸期待。名单读完，自然几家欢喜几家愁。“读到的同学今天收拾一下，明天我们做具体安排。”说完老师就走了。班上又开始闹哄哄的，但林月安静地坐着，安静地有点不像她，她在发懵，因为刚才老师读到的名单里没有她。甚至连平时也很胡闹的罗伟都有，罗伟是个多么调皮捣蛋的孩子，经常不完成作业还抄她的，经常在班里和男孩子们打闹。虽然他并没有欺负过她，甚至对她还很好，有一次林月把已经坏了的凳子腿拆了下来，老师问起来的时候，罗伟竟然主动向老师承认是他弄坏的。即便罗伟平时很袒护她，但他很多行为仍然让林月觉得他是那么一个调皮捣蛋的家伙。而他竟然在她前面要去上一年级了。林月就这样安静地坐着一直等到放学。放学路上，她跟在一群孩子后面，心情越来越失落，就是平时被一些欺负她没有父母陪着的孩子欺负，她也没有这样难过。罗玉芬知道后也很惊讶，也一言不发地陪着她走回家。

回到家里，林月低着头对正在做饭的婆婆说“婆婆，老师不让我升一年级。”老人听了问“为什么不让升一年级？”“不知道。”说完林月就进屋了，一直到晚饭做好，她都没再出来过。晚饭做好的时候，老人到屋里，看见月儿趴在床上哭，月儿自懂事以来从没因为什么事情哭过，即使被小孩们欺负，甚至连平时感冒打针都是一边安慰婆婆一边自己去村医那里领针，这些事都不曾哭过。这孩子虽然平时调皮了些，但是学习起来也是很认真的，不至于要到留级这个程度。

天渐渐黑了，爷爷奶奶从地里农忙回来了，老人给他们盛好了饭菜，对儿媳说“艳儿娘，你们先吃饭，我带着丫头去找老师，问问清楚为什么不让孩子升学。”“行，那您去吧，带着手电筒路上小心点。”

“好孩子，不哭了，婆婆背着你找老师去。”然后月儿啜泣着爬上老人的背，在这个天擦黑的傍晚，一老一小为着能争取下一年的新时光努力向前走着。

到老师家，老师刚刚吃完饭，看见老人来了，她连忙招呼着让她们进来。经过老人询问才明白，原来升学名额有限，老师不得不考虑各方面情况，有些家庭不能得罪，而这孩子不是本村的，算来算去也觉得排除她比较容易。但老师万万没想到老人对这孩子竟然这般上心。老人说起孩子的背景不禁有些泪目，老师忍不住有些动容。月儿坐在老人旁边，看着微弱的灯光下，老人斑白的头发闪动着银白的光芒，鼻子微微发酸。她们的很多谈话她都听不懂，但是她内心却在那一晚，生长出一股她自己也不明白的力量。这个力量是老人带给她的，是让她一辈子受用的精神力量，让她以后无论到哪里，都心怀感恩和念想。

于是这一年老师向学校申请了增加升学名额，月儿如愿成为了二年级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