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孟家和肖家是邻居，肖亦骁从小到大来孟家蹭饭都蹭习惯了，一进门就热络地和付闻樱打招呼：“婶婶，今儿孟叔和我爸吃饭去了，正好遥遥来，我就在您这儿吃了。”

付闻樱点点头，在看见明遥时眉目彻底柔和下来，和她拥抱了一下。“遥遥，终于回来了，我和你孟叔叔可想你呢。”

明遥微笑着说：“我也想您。”

“今天宴臣说家里有个老朋友要来，我就知道是你了，我叫阿姨做了你爱吃的菜，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付闻樱话音刚落，玄关处传来声响。

孟宴臣一身黑色西装，金边眼镜挂在高挺的鼻梁上，面容清冷斯文，举手投足都是矜贵自持的教养。平静无波的眼神在触及明遥时霎那间泛起涟漪，嘴角也忍不住微微扬起。

“遥遥。”

“宴臣哥。”

他瞳孔中倒映的是他相册中最熟悉的人，她已经褪去了青涩懵懂，优雅柔美的气质开始显露，像闪耀着美丽光泽的蝴蝶，每次扇动翅膀都能在他心里留下痕迹。

“宴臣，你回来了就跟遥遥和骁骁坐下聊聊吧，你们年轻人有你们的话题，我去厨房看看饭好了没有。”

付闻樱转身离开了客厅，肖亦骁这才仰倒在沙发上，懒懒地说：“哎我说你这人，成天在公司里，遥遥都回来几天了，你才露脸，亏得人家还叫你一声哥呢。”

明遥端坐在沙发上，幽幽地说：“某些人不也是今天才见的吗？”

肖亦骁捂嘴投降，孟宴臣轻笑了一声，“之后会常见的。”

因为，蝴蝶已经从地球的另一端终于飞到了他的身边。

燕城五芳街的小巷道里，一个穿着汗背心和工装裤的寸头男人抻着脖子走路时被旁边刚放学的小孩子们撞了一下，他皱紧了眉头，嘴里狠狠骂了句脏话，吓得几个小男孩跑得比兔子都快。五芳街的孩子们都知道，巷底的‘翟记’住着当年称霸街坊的混混头子宋焰，大人们都教导自家孩子，碰到他记得赶紧躲开。

宋焰现在在五芳街附近的汽车维修保养厂工作，今天他脾气不好和客人吵架，一口气被三个客人投诉，老板顾忌他是老员工才没有扣工资，只是口头提醒，宋焰表面上应着‘知道了’，可心里却不这么想，他觉得这份工作糟透了，无聊透顶！

进家门后，宋焰听见舅舅舅妈又在厨房吵架，吵得无非还是许沁又不干活了，或者翟淼又多要生活费了。

“回到家也这么烦。”宋焰这样想着，不过女儿毕竟是亲生的，他走到二楼那个只有三十平的小房子里看女儿写作业，但是宋知许在那里摊着手哭。

宋焰皱起眉头来，“怎么回事！”

宋知许被吼得停了哭泣，酝酿了一会儿才说出实情，但是她又怕爸爸发火，就拿起笔来准备写作业。宋焰顿时火冒三丈，脾气直接上来就扔了宋知许笔，气急败坏骂：“写什么写！人家把你撞倒不会让他负责吗！你妈是个蠢货，你也是个怂包！我不是教过你怎么揍回去吗，你还这么给我丢人！”

宋知许抽抽噎噎说：“老师说了，好孩子不能打人的。”

宋焰不允许女儿顶嘴，立马拍桌子大喝说：“老师老师老师，是老师是你爹还是我是你爹啊，你要是乐意听他的，你就找他去给你做爹啊！去啊！去啊！”

宋知许被吓得出门就摔了一跤，然后一路跑去附近的社区服务站里找许沁。

楼下舅妈听见宋焰又在骂孩子，关上窗户继续炒菜，舅舅也已经不抱希望了，关上门，想着听不见为净。这些年，宋焰工作没有任何起色，也不听他建议去读什么成人大学，提升学历，整日就是在那个修理厂里混着，听外地来打工的小弟称一声‘焰哥’，就飘飘然地又做起了土霸王，好像这样就能重新树立起他的男子汉自尊心。

翟舅舅知道他这不过是自欺欺人，宋焰每月最多也就挣个五千，许沁一个服务站的小医生都比他赚得多，所以宋焰经常借机发泄情绪，许沁偶尔也会顶两句嘴，但最后还是被更加强势的宋焰给压了下去。

一旁的舅妈也不是对宋知许这个孩子没有恻隐之心，每次听见那孩子哭，她也心会揪起来。但是宋焰那个唯我独尊的个性，连亲舅舅都劝不动，她去说也无非是加重他的逆反情绪。何况，自从他带了个未婚先孕的女朋友回家之后，自己的女儿翟淼就只能被吵得去外婆家住。原本舅妈指望着孩子落地了之后，小夫妻两个就能带着孩子另外找个房子住，但是她没想到这两个人就这么赖在这里没挪过地方，害得自己女儿考了个本地的大学却和去外地上学没两样。

“算了，老翟，你待会儿带点菜去卫生站给知许吃点吧，就她爸那个样子估计是不会给她烧饭了。”

翟舅舅‘嗯‘了一声，出门的脚步是愈显沉重。五芳街卫生站就是给周围居民提供简单体检、买药等服务的，许沁看着一波一波没事在服务站里空坐着的大爷大妈，眼里全是嫌恶，再看旁边红着眼写作业的宋知许，她的心也越来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