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训话
回清辉阁的路上,沈岁宁整个人像失了魂般,面色苍白,目中露出的悲戚之色。筋疲力尽回到清辉阁,她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进了卧房,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她知道碧荷在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里满是担忧。作为清辉阁最得力的婢女,碧荷自是比旁人沉稳些许、玲珑几分。碧荷比自己年长几岁,又有紫玉这个妹妹同在丞相府,伺候主子时更是尽心尽力。
她不知道心思细腻的碧荷早已察觉自己的异样,她兴冲冲到静乐轩送糕点,出来时食盒还提在手上,将食盒交给碧荷时,双手克制不住地颤抖。
她摇摇晃晃,碧荷只能一只手提着食盒,另一只手做好随时搀扶的准备。
碧荷唤了好几声“小姐”,可每一声都像石头沉进了湖底,她没有丝毫回应。
她不是没有听到,五脏六腑烦杂,双脚仿佛踩在云端,一不小心便会跌落泥潭。
碧荷心想,静乐轩的书房里,必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沈岁宁关上房门,整个人软软地靠在上面,头轻轻抵着,双眸中灰白一片,丝毫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指尖无力,拉扯了好一会儿才解开身上的芙蓉斗篷,雪白带着淡粉便跌在地上。她踩掉脚上绣着芙蕖的五彩缎鞋,裹着春衫便上了床。
她只觉自己置身于雪海之间,浑身冰冷,迫切需求温暖。她扯过锦被盖在身上,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温度,全身直打哆嗦。
接二连三的打击,令她千头万绪,茫然无措。
这比二姐与萧渊祈的背叛,更令她痛苦。
这个还未满十七岁的少女,害怕侵袭了她的身体、她的心,眼泪昭示她的怯懦。泪水流过脸庞,打湿锦被,她紧紧捏住被角,试图把自己裹起来。
仿若这样,她就能得到一面铜墙铁壁,将她护于其中。
真希望,一觉醒来,一切浑噩皆是梦。
她这般安慰自己,却也嘲笑自己内心深处的胆怯。
怕什么呢?怕什么呢?
大哥离去得匆忙,不就已证实信中所言非假?
难道要活在骗局中,自欺欺人吗?
沈岁宁整日未出房门,紫玉着急,想去禀报萧淡晚,被碧荷拦了下来,“小姐只是心情不好,你去小厨房煮点吃的,小姐饿了要吃。”
紫玉听话,做了沈岁宁最爱的软皮春卷,煮了碗小馄饨送去。结果沈岁宁一口没吃,全让拿了出来。
碧荷摆摆手,让热着,以备她随时想吃。主子未进食,紫玉也担心得吃不下饭,想陪小姐饿肚子,却被碧荷教训了一顿,“小姐不吃,我上下操心。你要不吃,我哪只手伺候你。”
紫玉本就畏惧自己的亲姐,觉得她待自己过于严苛,此番听她训斥,不敢再矫情,端起碗开始吃饭。
翌日,不到辰时沈岁宁便唤了碧荷进屋,碧荷见她神色凄然,想是一夜未眠的缘故,吩咐紫玉做碗安神汤,早膳准备些清淡易消化的。
“碧荷,你跟了我多久了?”
“碧荷姐妹自幼入府,算下来已有十三载。”碧荷一边伺候着梳洗,一边回话。
“十三年了啊。”沈岁宁喃喃,笑道:“我记得以前有照顾母亲的老人,年纪大了,前些年送到外面庄子里养老了。”
“小姐说的是江嬷嬷这几位吗?”碧荷将昨日的衣裙收放一边,拿出干净的衣裙给她换上。“江嬷嬷是夫人的陪嫁嬷嬷,夫人每年都下庄子里看她们,偶尔她们也会到府里请安。小姐问她们作甚?”
“许是昨日在母亲那块吃点心,想到了她。我小时候她常给我做糕点,许多年没吃,想呢。今日天好,我们去庄子玩一玩。”沈岁宁从妆奁中取出张银票,“这是一百两,你在屋里拿些合适的锦缎,我们路上再购置些吃食。母亲近日思虑过度,别去烦她。吩咐院里的人,有人问起来就说我出门了。”
“现在就去吗?”
“先吃早饭。”沈岁宁昨日只进了几块糕点,天未明就饿得心慌,这会只想吃饭。
这日她天微明就出府,伴着树梢尖上的月牙回府,没有人问她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她知晓了一个秘密。
接下来几天,沈岁宁笑颜满面,仿佛昨日种种真如梦一场。
她偶尔陪母亲说说话,大部分时候都是她说着,沈夫人听着,说到好笑处,母女二人眼角微扬。等到太阳落山的时候,她便告退离去。
有时会碰到沈天华,一家三口,喜笑颜颜。
偶尔陪沈宛宁读读书,喝喝茶,享受大婚前逍遥快活的日子。
偶尔见到沈子陵时,问问他近况,叮嘱他保重身体。
然正是这般毫无异常,让碧荷心神不宁,总觉得会发生什么。
时间一天天过去,直到大婚前一天,她最贴身的侍女碧荷才知道,小姐要换嫁。
她找到沈宛宁,将萧渊祁和皇后之位拱手相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