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疯了她
不敢承认。
他原本计划送她出宫,在明月观小住,在给她安排一个新的身份,名正言顺回宫。
可眼下……萧渊祁自嘲,自作自受。
那之后,他几乎不再踏入灵犀宫。
灵犀宫的风言风语,也在一夜之间消失殆尽。
乱传谣言者,皆被杖毙。
大家认定灵犀宫里住着的是个祸害,他们不敢谈论,害怕引火烧身,只敢在心里咒骂几句。
后宫一时风平浪静。
琅月宫王婕妤再度受宠,夜夜留宿辰元殿,不日晋升为二品昭仪,赐封号愉。
风头盛到琅月宫的门槛都快被踏平。
王蕙语心里亮堂,她的恩宠因谁而来。纵使最开始她不知道,但和萧渊祁颠鸾倒凤这些夜里,她逐渐醒悟,萧渊祁把她当做了别人。
他在榻上蛮不讲理,霸道凶狠,不知疲倦。
他要看她流泪,却不准她求饶。
因为那时她的神色,最像那人,也只有在那时,她能看清他眸中一闪而逝的深情。
不属于她的,深情。
夕阳烧红天际,日头西沉。
后宫没有经久不衰的宠爱。昙花一现的深情,永没有地位带来的权势重要。
王蕙语拢了拢秋衫,朝关雎宫走去。
*
沈岁宁近日困倦疲乏,整日晕沉沉的,提不起一点力气。
她整日精神恍惚,有时闭眼时是黑夜,睁眼还是黑夜。
清醒时看着宫人们欲言又止的神情,惊惧与小心翼翼,她知道自己出问题了。
萧渊祁许久未踏进灵犀宫半步,她乐得自在。
萧渊祈吩咐御膳房送来的菜,荤腥油腻的她看着犯恶心,多夹了几筷子酸笋。
宫人眼尖,看她爱吃酸,立刻将桌上的肉食端远些,把开胃小黄瓜等小菜送得更近些。
沈岁宁微微一滞,心跳莫名快了两拍,她不着痕迹停了筷子。
这个月的月信,还没来。
难道——
她情不自禁想伸手摸摸肚子,又生生抑制住了这份冲动。
她忍着恶心夹了几块肉,面不改色吃了两块。
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食欲却越来越差。
萧渊祈私下担心,几次早朝时因神游天外被臣子们暗搓搓提醒,他吩咐御膳房变着花样,做些她爱吃的菜过去,然玉梅回复:“娘娘神色恹恹,用了几口,就停了。”
萧渊祈担心,“可请了太医。”
玉梅摇头,“娘娘不让,她似乎……”
她难以启齿,又不能隐瞒,顶着萧渊祈审视的目光说道:“娘娘近日很抵触男子,一见他们就会害怕尖叫,上回黄太医来把脉,娘娘直接拿热茶把黄太医汤伤了。”
萧渊祈蓦然沉默。
沈岁宁逐渐好了,脾气却愈发古怪,他的心沉了沉,“去请黄太医的夫人进宫一趟。”
黄夫人到灵犀宫时,沈岁宁正在午睡,她梦见一条小蛇,通体幽黑,头上长着两个小触角,盘成一团睡在她的衣服堆里。
沈岁宁指尖轻抚它的触角,凉凉的,软软的。
小黑蛇懒洋洋地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心,缠上了她的手腕。
冰凉的触感渗入皮肤,沈岁宁猛地一颤,睁开了眼。
惊慌的目光,撞进一汪慈善中。
藏青色的袍子,利落的发髻,如往常一样,簪了一支如意钗。
“黄夫人。”沈岁宁喃喃开口。
黄夫人正在给她把脉,见她醒来收回手,玉梅见她醒来神色正常,便知她清醒着,暗自松了口气,上前把沈岁宁的袖子放下。
“听说娘娘近日食欲不佳,想是秋日气燥,没有胃口。”黄夫人取出银针,“我给娘娘行一道针,促进脾胃运化。”
“有劳夫人。”沈岁宁转头,“你们退下吧。”
玉梅踌躇,“这……”
黄夫人解释说:“出去吧,行针需要安静,最怕别人打扰,等好了叫你们。”
“是。”玉梅听黄夫人这般说,不敢再犹豫,生怕影响到她们,遭皇帝责怪。
待玉梅等人离开后,殿内安静了一瞬,黄夫人取出银针,依次针刺中脘,足三里,脾俞,内关穴,曲池,太溪等穴。
“半生癫药效已过,你清醒的时间越发多了,再过几日便能恢复正常。”黄夫人问她,“这个药,你还要用吗?”
半生癫,顾名思义,半生陷入疯癫。此毒无形无色无根,沈岁宁接连遭到打击,早已处在崩溃的边缘,成为疯子是早晚的事。
没人会怀疑,是药物控制了她。
只有疯了,萧渊祁才会动恻隐之心,不强迫她。只有疯了,她才能打乱萧渊祁的计划,拖住他一时片刻。只有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