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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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摆手说道:“时候不早……”
她身上疲得厉害,本想让何皎皎先去歇息的话却顿住,后而改了口:“算了,让她进来吧,外头冷,进来陪老祖宗说会儿话,暖暖身子也好。”
太后想起何皎皎的性子,想她回来马上见不到自己,怕要胡思乱想地一宿睡不着。
她想着笑起来,笑何皎皎芝麻粒儿一样的胆子,平日瞧着乖乖巧巧的,偏什么祸都敢跟着凌昭闯。
太后故意板起了脸。
何皎皎跟在取竹姑姑身后走进毡房,便见老人垂目端坐,手执佛珠,神情肃穆,看也不看她。
“老祖宗?”
何皎皎唤太后一声没得到回应,小步迈过去,拽她衣袖,寻问道:“老祖宗,你怎地不理令仪了啊?”
她绕着太后左瞧瞧,右瞧瞧,歪着脑袋看她,偏一偏地要往太后怀里偏了去。
太后如今是何皎皎在世上最亲近的人,就算她真生何皎皎气了,何皎皎也是不怕的。
“你啊……”
太后没绷住,一字未说出口先笑起来,把何皎皎搂进怀里,扯了貂裘往她身上裹。
她摸到何皎皎小手冰凉,喉头一哽,怅然忽至,“你这孩子,老祖宗老祖宗嘴上喊得比谁都亲热,其实心里头,可跟你老祖宗见着外呢。”
太后长吁短叹:“在外边受了委屈,从来半个字儿都不跟老祖宗讲。”
今儿若不是闹出来,多半会烂何皎皎肚子里。
从小到大,何皎皎另外瞒下多少诸如此类的事,太后不知道,但肯定不少。
她嘴巴甜,识大体,知进退,还会来事儿,到谁面前,都能讨一个真心实意的笑脸出来。
实话难听,何家死绝了。
何皎皎是没爹没娘,孤苦伶仃独一个来到她身边的。
风言风语一直断不掉,说她一介孤女,比真公主还要风光,嘉宁年纪小的时候都要同她争,更遑论旁的宗室贵女眼热。
大家表面上得一团和气,装着傻把日子过下去,可背着人呢。
“令仪可是您身边的大红人,谁敢给我……”
何皎皎本来语气欢快撒着娇,忽然发现太后神情不对。
老人目光哀切,握紧她的手。
“谁敢给令仪委屈受?”
何皎皎声音低下去,仍然笑着把话说完:“便是我饶他,您还能饶得了他?”
然不忍,酸涩登时堵满心腔。
老祖宗在心疼她。
太后声音微颤:“今日若非十三给你出头,你要怎么办呢?”
太后素来不喜九皇子,当着建成帝的面,她不好表露,比起九皇子来她更心疼何皎皎,心里恨恨只觉得凌昭打轻了。
不只何皎皎,他连自己亲妹妹都乱说,怪不得有那样一个娘。
何皎皎哼道:“他哪里给我出头了?”
如果今天凌昭不在,也没什么的。
她装没听见就好,往后边躲躲,躲到谁也看不见的暗处去,在雪地里冻上一阵,等他们走光就成了。
起初外头下着雪,雪势不小,纷纷扬扬一阵,不一会儿连脚印都掩埋住。
白茫茫一片望过去,便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然而何皎皎,最怕冷了。
她怎么会不委屈难过呢?
可事已经出了,自怜自哀的不更讨人嫌。
何皎皎不愿意惹太后哭,用最轻快的语气跟她倒别的苦水,“太子哥哥罚我回宫后,罚我抄三遍仪礼呢。”
“明明他闯得祸,自个儿倒跑得快。”
她皱皱脸,夸张抱怨道:“三遍仪礼啊,字都能把我堆起来了。”
太后知道何皎皎心思,心头哀伤不减,却故作起笑颜,“一码归一码,太子罚你罚错了?”
她接着问道,“这几天,十三得烦死你了吧?”
这让何皎皎怎么回话。
她观太后神色,小声反问道:“老祖宗,其实出发那天,您认出他来了是不是?”
“嗯?”
太后乐呵呵地装傻:“哀家可没听明白?”
祖孙俩心有灵犀,避着伤心处说笑。
一会儿子,太后发现她舍不得放开何皎皎了,便让人拿来新的被褥,干脆今晚,让她歇在她的毡房里。
今晚何皎皎睡得格外安稳,一觉睁开眼醒来,毡房里灯火明亮,太后竟然起身了,让众宫婢簇拥着正坐在妆台前绾发。
不小心赖了床,何皎皎耳根子发热,连忙唤人过来伺候她起身。
太后听见动静,她不方便回头,声音祥和道:“多睡会儿也无妨,还早呢。”
何皎皎哪里好意思,匆忙洗簌穿衣,侯到太后身边去。
她插不上手,与往常一般,给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