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苏枕月于雪地中晕倒一事传到晏怀青耳边时,他正沐浴完毕,身上随意披了件折柳呛烟色外袍,头发没有搵干,就那么随意的用一根白云簪随意的挽起。
一盏雪云灯盏拉长男人的影子投落屏风,犹如水墨入画,虚虚实实不似此间人。
打开帘子,走至六扇水墨屏风旁的青眠,垂眸,说:“爷,苏姨娘傍晚时晕倒在雪地里,现如今高烧不退,伺候她的小丫鬟正跪在外头,说是想请大夫来给苏姨娘看病。”
闻言,正在作画的晏怀青手上动作一顿,一团墨渍滴落污了整副画作,敛睫垂眸:“你去瞧过了。”
青眠摇头:“未曾。”
一个不受宠的姨娘,哪里值得自己浪费时间,今天要不是爷提前赶来,表小姐指不定就得咽下这口委屈。
要他说,表小姐实在是过于善良,怎么能原谅一头会伤人的豺狼。
“要小的来说,苏姨娘的丫鬟不在她身旁伺候,说明病情不算得上太严重。”要是真的病了,最好早点病死得了,省得府里有那么一号人在,连空气都跟着变得浑浊不堪。
抬腕收笔的晏怀青罔若未闻的握着紫竹鸡毛笔来到青釉笔洗处,一滴污墨染黑满池。
一时之间,屋内就只剩下清洗毛笔时,偶尔水花溅起的声响。
就在青眠等不来回应,打算自个儿处理时,耳边忽闻:“请个大夫过去,若是装病就让她爬起来继续跪,跪到她什么时候真正认错。”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是笃定了苏枕月装病的可能。
在他说要纳她为妾,对方迫不及待答应的那一刻,他就明白像苏枕月这样自私自利的女人,怎么会真的让自己生病,不过是些想要逃避惩罚,引他主意的拙劣手段。
青眠惊讶于爷的决定,也只是低头回了一声是。
等他走出屋子,人刚来到庭院,便遇到端着甜汤过来的大小姐。
晏清洛下巴一抬的叫住他:“你不在屋里伺候我大哥,跑出来做什么。”
本就不想给苏姨娘请大夫的青眠眼珠子一转,摇头苦叹:“还不是苏姨娘病了,爷让我去给苏姨娘请个大夫回来,要不然苏姨娘病情加重了怎么办。不过这人才在雪地里跪了一会儿就晕过去,怕是………”
“要是病死了,说明她命该如此。”横起冷眉的晏清洛厌恶的从鼻尖溢出冷哼,随即想到什么,眉头高高蹙起。
“你刚才说什么!我大哥要给那个贱人请大夫!”
“嘘,还请大小姐小声些,大爷正在屋里头看书呢。”青眠担心自己的自作主张被爷发现,急得不行。
晏清洛恶狠狠的瞪他一眼,怎么现在才提醒自己,随即趾高气扬的命令道:“我命令你不准给那个贱人请大夫。”
“但是…这是爷吩咐的,要是小的………”青眠佯装为难,实际上心里早乐开了花。
他早就看不爽那位苏姨娘很久了,要知道哪怕爷纳姨娘,也得要纳老夫人身边的红玉姐才对,何况红玉姐对爷的爱慕之心,但凡是个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晏清洛:“我大哥素日里最疼爱的就是我,只要我去和大哥说一声,大哥肯定会同意我说的,反正你就按照我说的去做,到时候大哥问起来你就说是我吩咐的。”
表姐被她推倒在雪地里的账她都还没找她算,她倒是先装可怜扮软弱,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好的事!
跪在鹿鸣院外的敛冬冷得快要失去知觉,亦连呼吸都染上霜雪寒冷时,那扇关闭的大门终是推着积雪往后拉,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橘黄的灯笼照明下,敛冬看见他的嘴唇皮子上下一动。
“爷说了,既然苏姨娘身体不适,就留在院里好好修养,别乱跑出去过了病气传给其他人。”
“可是姨娘一直高烧不退,要是姨娘在烧下去,人肯定都得要烧傻了。”以为爷在如何也会给姨娘请个大夫的敛冬瞪大着,足以能塞进一颗鸡蛋的嘴,因为她不相信爷真的会那么绝情。
她也清楚的明白,要是她请不回大夫,姨娘该怎么办。
“求爷给姨娘请个大夫吧,求求爷了。”脸上巴掌印未消的敛冬以头抢地哐哐哐往下磕,眼眶里挂着的泪珠忽然顺着脸颊往下滚落。
“求爷给姨娘请个大夫,要不然姨娘恐怕连今晚上都熬不过去。”
“人烧没了一张草席裹了丢出去,怎么,还不快点滚回去你住的地方,可别把身上病气传染给了我家爷。”站在台阶上的青眠高高在上的以袖捂住口鼻。
“看什么看,还不快点滚。”
昏暗无光,连月亮都吝啬光临的冷水院内。
在梅林里晕倒,随后被个头比她还小一半的敛冬半拖半抱回来的苏枕月烧得迷迷糊糊中睁开眼,如被明炭滚过的嗓子眼连吞咽口水都极为困难。
身体外层是冷的,五脏六腑又像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
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