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焚身
尸,着张静姝上前辨认。官差想来亦体谅她遭逢大难,对她颇有耐心,可等了又等,她也不说半个字,只木然地盯着那具男尸。官差催了两回,她仍不回,朱九见之,遂上前代为辨认。
尸体已像蜡烛似的被烧融了,难以分辨面目,但从身形来看,确是张忠无疑。
朱九回了官差。官差封锁现场,问询在场众人,又围着张宅四处搜查起来。
张静姝方才还大放悲声,可自亲眼见到张忠的尸体后,反倒不哭了,一滴眼泪都没掉,就只木木地看着死状凄惨的尸体,眼珠都不转一下。朱九见她如此,反而更加担忧,解下外袍盖住张忠的尸体,不忍地道:“别再看了。”
张静姝的目光飘到朱九脸上,神情仍是呆滞的,过了好一会儿,方问了句:“被活活烧死……很疼罢?”
朱九想了想,道:“尸体是在离床榻不远处找到的,挣扎痕迹不明显,且房内门窗紧闭,依我推测,出事时忠叔应在睡觉,发现失火便欲逃生,但很快就被聚在房里的浓烟熏晕过去,应没有遭太大的罪。”
张静姝点了一下头,便又不说话了。
朱九亦不多言,行上前与官差交谈,询问搜查情况。
张静姝默坐发怔,忽闻有人唤道:“阿姐,这是怎么了?”
她回过头,见是小桔朝她走来,苏清微则跟随其后,两人想是刚从紫明湖畔看完烟火回来。
小桔满面惊色,恓惶四顾,苏清微亦拧着眉,一脸凝重地问:“张姑娘,发生了何事?”
张静姝回道:“家中失火了。”
小桔大惊,疾奔至张静姝跟前围着她到处检查:“你没事罢?可伤到哪儿了?”
张静姝摇头。
小桔又问:“忠叔呢?”
张静姝朝地上看了一眼,小桔随她目光望去,吓得脸色煞白,颤声道:“忠叔怎么了?”
张静姝默不作声。
小桔颤抖地俯下身要去掀盖住张忠尸体的衣服,却被张静姝拉住:“别看了,是忠叔,人已……死了。”
小桔骇然瞪大双眸:“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她不可置信地直摇头:“不会的!不会的!我出门前熄了灶火,还特意关了炉子风口,怎么会着火呢?”
张静姝朝官差看去:“着火的原因还在查。”
小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怔怔地望着张忠的尸体,须臾泪涌双目、掩面大哭:“是我的错,我不该出去耍的,忠叔明明都生病了……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她哭着哭着,猛地扬起手,“啪啪”地扇了自己两个耳光,眼见她还要打,张静姝惊怒交加,忙拉住她:“你干什么?”
“阿姐,你打死我罢,是我的错,我该死!”小桔撕心裂肺地哭喊道,“我原是下贱的人,不该穿这样好的衣裳,不该戴这样好的首饰,不该的,我不配,我心里还得意着,老天爷马上就来惩罚我了……我不要了,我全都不要了,我情愿下地狱去,我只想要家里好好的……”
张静姝听到她这番话,竟不知是愤怒更多,抑或是心疼更多,蓦然将小桔紧紧抱住,恼恨地道:“你若说这话,那我干脆也去死好了!”
小桔回抱住她,将头埋进她怀里,放声嚎哭。
张静姝本也痛贯心膂,小桔一哭,她顿也泫然欲泣,又咬牙克制,强作镇定。
家里天塌了,总得有个人支着。
方才独自面对张忠的尸体,张静姝只觉身上的力气被一丝一丝地抽空了,这时抱着小桔,却觉被抽走的力气又一丝一丝地回流到了身上,不由地将小桔抱得更紧。
房子没了,忠叔没了,可家还没散,她还有小桔,她得顶住这个破碎的家。
苏清微掀开衣服看了一眼,又看向两个相依的女子,除了叹息,只能叹息,沉沉地道:“节哀。”
朱九问了情况后朝回走,官差遣散了在场众人,搜查仍在继续。
张静姝放开小桔,迎上朱九,问道:“什么情况?”
朱九道:“目前不好判断,此地虽处闹市,但今晚很多人都不在家,等发现失火时,火势已大,且宅中所有物什几乎化为灰烬,什么都没留下,人证、物证皆无,官差还在找证据和线索,再等等罢。”
待过丑时,官差已将张宅里外翻了一遍,也没找到什么证据和线索,暂且将案件归为厨房意外失火。小桔闻之,以头抢地,险些哭死过去,直欲以死谢罪,苏清微忙去扶住她,连连安抚。
官差临行前,交代张静姝,可去都府衙门申领一笔灾难救济金和丧葬抚恤金,又问她可有亲属、可有住处,张静姝未作答,苏清微便先道:“我是二位姑娘的远房亲戚,家中尚有闲置宅院,可暂作她们的落脚处。”①
张静姝默然点点头。朱九面色一沉,心中油然生出一股不悦。
待官差走后,苏清微道:“张姑娘——”
话未说完,朱九忽走到张静姝面前,拿起她的手,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