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山会友

在他身后。

朱九倒了碗酒，唤张静姝上前，道：“这位是东华山庄庄主东方羽。”

张静姝一怔：东华山庄庄主——那不就是东华山庄大小姐的爹？

一念及此，张静姝忍不住打量起东方羽的相貌，他年纪虽长，但保养极好，从面相上看不过三四十岁，并无老态，面貌仍是十分俊美，都说女儿随父，那东华山庄大小姐大概也生得极美罢？

朱九催道：“别发呆，过来见礼。”

张静姝朝东方羽一拜：“晚辈张静姝，见过东方庄主。”

东方羽笑道：“我与朱九公子平辈相交，你也不必自称晚辈。”

张静姝心里一乐：如此一来，她岂不是跟东华山庄大小姐的爹平起平坐了？那么东华山庄大小姐见了她，岂不要自居晚辈、做小伏低？

朱九满饮一碗酒，又倒一碗尽饮，连饮三碗，忽俯身朝东方羽一拜到底。

东方羽大惊，朱九乃是天家贵胄，世间能有几人受得起他行此大礼？他本欲制止他，又想他这般行止，定有他的意图，且等等看，便按捺不动。

朱九起身后，不言不语，又是一拜到底，东方羽再坐不住，站起身来，还了一礼，亦是一拜到底，一敛先前轻松嬉闹之色，严肃认真地道：“公子若有所求，但请吩咐，某定当万死莫辞，以为公子效力。”

朱九沉默不言，再是一拜，一连三拜方起。

东方羽看着他，神情已是极为凝肃。

朱九又走到侠士面前，仍倒了一碗酒端着，道：“这位是闻浪阁阁主江上波。”

江上波生得面黑，其貌不扬，但张静姝看他哪哪都顺眼，恭恭敬敬地拜道：“张静姝见过江阁主。”

江上波抱拳还礼：“张姑娘不必客气。”

朱九又饮三碗酒，眼见他又要折腰相拜，江上波抢道：“别拜我，我怕福分不够受，哪日横死荒野，我脑袋在裤腰带上别着，最忌讳这个。”

朱九遂改行揖礼。

又至美人面前，朱九道：“这位是天龙派掌门人夏卿卿。”

张静姝颇觉讶异，这位千娇百媚的绝色佳人，看上去年纪最多不过二十六七，怎么看也不像一个正统武学门派的掌门人，若说她是个修炼千年幻化成人形的蛇妖，她反倒更相信几分。

“张静姝见过夏掌门。”张静姝行礼道。

“瞧瞧，这小模样好生乖巧，真真是我见犹怜！”夏卿卿咯咯娇笑，“叫夏掌门太生疏了，你可以叫我夏姐姐。”

张静姝顺从地道声“夏姐姐”，夏卿卿又是一阵笑。

朱九再饮三碗酒，待要拜时，夏卿卿转过身去：“你若拜我揖我，我以后便再不睬你了。”

朱九遂罢。

一一罚酒拜礼后，朱九行至亭子正中，将酒坛子里剩下的酒全倒进碗里，一饮而尽，方道：“三位皆是我的至交好友，张静姝是我的——”他顿了顿，复道：“也是我的至交好友，请三位日后在都中对她关照一二，护她周全。”

夏卿卿松一口气，释然笑道：“我当是多大的事儿呢？放心，你的……朋友，便是我天龙派的朋友。”她说“朋友”二字时，特意瞄了张静姝一眼，那小眼神很是狡黠。

江上波干干脆脆地道：“好。”

东方羽亦道：“好说，好说，原是为了这事，交代一声便可，何须如此？”

张静姝此刻方知朱九此行意图，感动之余，又生疑惑：即便他想带她来结交他的朋友，也实在不必做到这种地步，仪式感太强，显得太过刻意，太过郑重。

这哪里像是结交？倒更像是托付。

朱九一忽儿功夫便是一坛子白酒下肚，须臾便上了脸，面红如烧，脚步虚浮，瞧来人已摇晃，恰似醉山颓倒，夏卿卿秀眉微蹙，赶忙道：“江哥哥，快扶他回去歇下罢！”

江上波和东方羽一左一右搀扶住朱九，将他送到道院屋舍内，他这时已酒劲上头，醉得神志模糊，闷头睡去，临走前，夏卿卿对张静姝道：“妹子，你且照看他片刻，待他睡稳再走。”

“正该这样。”张静姝点头道，“他喝了这么多，我也放心不下。”

朱九喝醉后易燥热，直嘟囔着“热、热”，自将领口扯开，须臾又唤“水、水”，张静姝给他喂了些水，他又叫：“小六子，拿冰来……”

张静姝出门挖了些山顶未化的积雪，攒成雪球给他冰头和脸，冰得半晌，他方觉好受了些，恍惚中将眼睛睁开一线，痴痴望向张静姝，又捉住她的手腕，带着几分迫切地唤道：“书……书……书书……”

张静姝不由失笑：“都醉成这样了还惦记着看书呢？”

朱九仍是唤着：“书……书书……书……”

张静姝好笑地道：“我看你也别当宫廷侍卫了，干脆去考科举罢！没准还能考出名堂，混个官当当呢！”

她听朱九不住唤着“书”，无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