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恨不关风与月(1)
之下,对姑姑做出如此决策。”
“姑姑走后,神医谷没人敢再提起她,因为只要一提,祖父就会犯病。祖父临终前的心愿,是将姑姑和她的孩子带回神医谷。祖父他……至死都挂念着姑姑。”
听到叶初的话,苏盈不由得生出几分感慨,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她接过叶初手里的药,端入房中,床上的萧怀光依旧面朝着墙壁,一言不发。
她把药碗放下,然后悄悄离开了船舱。
雨水淅淅沥沥,如同没有尽头般越下越大,苏盈默然伫立在船头,凝望着云梦泽上茫茫的烟波。
远处神水门的方向不断传来爆炸声,终于轰然一声,冲天的烟气升腾,整座岛屿彻底沉没。
十几年的恩怨纠葛,爱恨情仇,就在浩瀚无垠的江水里,彻底烟消云散,化为乌有。
不知为何,齐光死前的话忽然又回响在她耳侧:
“我记得,每到春天,故乡总会开满兰花,如同初雪。”
故乡……雪兰花……叶雪兰……
所有的线索都被串联在一起了,她一直以为,齐光至死都念念不忘的是故乡的雪兰花。
事到如今,她才知道,延夏根本就没什么雪兰花,有的只是一个名叫雪兰,苦苦等候丈夫归来的女人。
“你这个骗子……”
满腔酸楚再也抑制不住,泪水无声无息地顺着少女的脸颊滑落。
从他逝世的一刻起,她就不该自欺欺人,在天之宫的那些日子,他并非不懂深情,而是他的深情,向来与自己无关。
“——骗子!骗子!!”
她用尽全力地朝着江面大喊,终于忍不住伏在船舷上,失声痛哭。
一个等他,如同尾生抱柱。一个爱他,却成了缘木求鱼。
她与叶雪兰,是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更可笑可悲的是,从头到尾,自始至终,她都是局外看客而已。他来西州之前的岁月,究竟遇见过什么、经历过什么,她一概不知。
一如飞蛾扑火,一如蜉蝣撼树。
她义无反顾地来到中庭,来到延夏,见证梦的破碎。
这场千里的跋涉,注定成了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
磅礴大雨混合着惊雷,自天穹之间倾泻而下,这一次的痛哭不知持续多久,苏盈蜷缩在甲板上,哭到力气尽失,神志昏迷。
等她重新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窗外早已放晴。
然而,即便雨后天晴,这一场雷雨,也将永恒地停留在很多人的心中。
微熹的晨光里,叶初带着侍女走入房内,打开药箱,吩咐侍女给她的双眼上药,并嘱咐道:
“姑娘以后可别这样哭了,对眼睛不好。”
苏盈心中酸涩,等药膏涂好了,在床上翻个身,不想理会任何人。
看到她的反应,叶初也没说什么,只是在离开之前,似是不经意般地提了句:
“一会若是得空,去看看洛兄吧,昨晚是他抱你回房间的,你哭的时候,他就在不远处看着,看了很久。”
苏盈微地一怔,阳光穿过窗户,在地上投下的光斑从长变短,又从短变长,她抱着双膝凝视着倾斜的阳光,直至日暮西沉。
甲板上传来一线清浅的乐音,苏盈披上衣服,走出船舱。
火烧云映得天际华艳无比,晚风柔和地从江上吹来,黑衣青年靠在船舷上,静静地吹着一片绿叶。
苏盈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远远地站着,听他吹完一整首曲子。
“你……”凝视着他,苏盈沉默一会,还是选择问另外一个问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你的身份?”洛孤绝神色淡淡,“赤丹族族长的女儿,云炤师叔的徒弟。除此之外——”
苏盈深吸一口气,直视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字道:
“光明圣教的日圣女,你们中庭宗派的死对头,现任教王霍因唯一的妹妹。”
“那又如何?”洛孤绝转过身,凝视着天边的晚霞,“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只是苏盈。”
苏盈愣了愣,半晌,忽然笑起来,双颊旋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她摘下发环上簪着的一朵蔷薇花,放在鼻尖轻嗅,而后对他道:“其实我最喜欢的花是蔷薇,旷野里的野蔷薇。”
“为何?”洛孤绝问她。
“因为蔷薇带刺呀。”拈起一片嫣红的花瓣,少女蝶翼般的睫毛微微一挑,“如果谁想伤害它,先得忍过被刺的痛苦才行。”
放开手,花瓣随风而逝,消失在无尽长空里。
“——若有来世,我愿生作蔷薇,虽被荆棘环绕,但无论枯萎,还是盛放,都只为自己。”凝望着飘远的花瓣,她轻声道。
这一瞬她的眼神清寂而华艳,仿佛瞳孔深处藏了明亮的火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