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衣风尘化云烟(1)
十一月初,齐歌抵达雁云关。
午饭过后,齐歌独自一人站在城楼上,极目远眺,但见残阳如血,苍山如海,雄关漫道仿若一望无际的玄铁。
曾几何时,有驻扎的士兵吹响换班的号角,刀子般的劲风伴随着悠长的军号,从城头伫立的红底黑龙旗下吹过,一直吹向关外的黄沙荒漠,几只大雁展翅掠过天空,叫声苍凉而喑哑。
齐歌知道,自古以来,雁云关与嘉和关,还有东连碧落山,西濒汧灵江的定远关合称为中庭的“外三关”。
外三关中,定远关为极边,嘉和关控扼内边之首,向来是北疆蛮族与中庭华族交战的主战场。
而雁云关,为三关冲要。
若雁云关失守,则云中平原危矣,若云中平原陷落,则整个中庭全部震荡。
如今他来到雁云关,立志要在二十年之内,收复边塞失地,重立太.祖皇帝时期的护龙石碑,以此功勋来换得翌朝改立新法。若是此志完成,应该能保嘉和关外的龙襄原百年不起战火。
殷将军辞行前,曾言北疆六部正在举行忽里勒台大会,风炎部的大君海日古狼子野心,齐歌在北疆时就与对方打过交道,倘若海日古成为六部的汗王,凛冬将至,草原粮草充足还好,一旦粮草不足,以海日古的性情,恐怕蛮族挥戈南下,近在咫尺。
也不知殷将军如今在嘉和关,情况如何?
想到这里,齐歌收回目光,步下城楼,对身旁的侍从道:
“来人,我要修书一封,传信于殷将军。”
雁云关向西一百二十里处,便是殷启明驻守的嘉和关。接到齐歌传书的时候,殷启明正在嘉和关外带领一众士兵整理天田。
——自从前朝修筑边塞长城,烽燧的周围都会以细沙铺地,名为“天田”。天田每日都要用耙子搂平,次日将士耙沙时,可根据天田留下的痕迹,来判断是否有敌人入侵,甚至凭借痕迹追踪敌军。
其实以殷启明的身份,大可不必事事亲躬,但自从离开帝都,他整个人神清气爽,边塞生活虽艰苦,却无朝堂上的勾心斗角来得令人烦闷。
更何况,在这里,他还能时时眺望龙襄原上的那处青坟。
黄沙卷风,吹得人干燥无比,殷启明拔开扁酒囊的塞子,痛饮一口嘉和城特有的烧白酒后,忽闻一声鹰隼低鸣。
抬起头,海东青在上空盘旋着,殷启明抬起手臂,海东青收敛羽翼,落于他的胳膊上。
他抽出鸟腿上绑着的竹筒,倒出里面书信展开一看,原来是齐歌的来信。信中他简短说明自己已经驻守雁云关后,问了一下殷启明龙襄原上北疆蛮族的动向。
“这小子,怎么学我,好好的帝都不呆,跑到边塞来受苦。”
殷启明无奈地摇了摇头,虽然不知道齐歌在帝都究竟发生什么,令他千里迢迢来到雁云关。不过从字里行间,他能感受出来齐歌并无抑郁之气。
他接过幕僚递来的笔墨,提笔写下“一切如常”后,正想将回信塞入竹筒,突然有士兵急匆匆地赶过来,禀告道:
“将军不好了,三百米外的天田上,发现蛮族兵马来过的痕迹!”
成平三年十一月四日,北疆六部的入侵,自嘉和关开始。
赤红的战旗如云般在风中舒卷,纯黑的五爪龙狰狞环绕旗面。
阴沉沉的天空下,殷启明立马在龙襄原一处起伏的山坡上,微微眯起眼睛。
触目所及,枯黄的衰草被马蹄压得七零八落,地上随处可见折断的虎豹旗帜,还有兵败时被蛮族士兵丢弃的长.枪与战斧。
秃鹫在天空中嘎嘎地叫着,不时落下来享受死尸的盛宴。
“将军,前面就是荒之泽,还要再追吗?”扛旗号令军阵的将士问道。
将士身后是黑压压的大军,列成方阵缓缓前进。
方阵两翼由灵敏轻便的骑兵队伍组成,如同仙鹤展翅般向两边延展而去,正中的是一个中军步兵大阵,以防御见长。
殷启明将目光从茫茫无垠的原野上收回,接到风炎部大君海日古战书的一刻起,他就在想,海日古究竟会采取何种战术。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风炎部以勇猛而无所畏惧称霸于草原的虎豹骑兵,在两军对垒的初期,便一击即溃。
初始的战争只持续了数日,在殷启明的指挥下,蛮族丢盔弃甲,翌军一路摧枯拉朽地追击,不知不觉就到了龙襄原的中部。
虽然接连打了两场胜仗,将前来进犯的风炎部兵马赶回北疆草原,但不知为何,殷启明心里总有一丝不安的预感。
将士又问了一遍,殷启明摇了摇头:“先回城。”
听到命令后,将士开始挥动起旗帜。随着旗帜的挥动,军阵前进的脚步放缓,两侧的步兵队伍汇入中间的军阵之中,整个鹤翼阵收拢成一条长蛇,然后跟在扛旗将士的身后,开始调转方向。
“我还以为风炎部的蛮子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