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清晨五点多,天色已亮。院子里弥漫着薄薄的寒气。
马棚旁,一道橘色身影抱起一捆草料塞进喂草架,又俯身提起一个小桶把水槽加满。
“暴雪,多吃点,今天咱们出去干活!”
麦朵措拍拍马头,看着马儿开始徐徐吃草,才转身进入厨房。
一掀开门帘,蒸腾的水汽顺着缝隙涌出,随之四溢的还有浓浓的肉香。麦朵措撸起冲锋衣的袖子,纤细的胳膊露出来,显得白净细腻。
洗洗手,熟练地关火盛汤,不忘再盛一碗白粥,摆在托盘上,并一碟包子,一起端入父亲的卧室。
“阿爸,吃饭了。”麦朵措把早饭摆好,妈妈已经扶着爸爸坐在了小桌旁。
麦朵措并没有吃,父母的卧室桌子小,为了照顾腿部不便的爸爸才在这里吃早饭,她准备一会去厨房吃。
爸爸尼玛杰布不解的看着她,麦朵措急忙解释:“阿爸,我今天想去牧场转转。”
妈妈温卉榕抬眼看她:“这么着急干什么?昨天才刚到家,我今天医院值班,你中午还要给爸爸做饭。”
麦朵措可怜兮兮看着爸爸,语气央求:“我带暴雪出去,能按时回来的,阿爸~”
尼玛杰布略一思索就同意了,“不要跑远,注意路线,不要跑到别家牧场里去,现在夏季牧场青草刚发芽。”其他没有再多说。
温卉榕递给他一个包子,嗔怪道:“你就惯着她吧,万一中午回不来你可别着急,饿着肚子等你的宝贝女儿就对了。”
先喝一口小棉袄熬的牛骨汤,嚯,还放了虫草?尼玛杰布心里乐开了花:“我的女儿,能干的很!记得带水!”
麦朵措高兴地答应一声就去厨房吃饭了。
这次仓促回家,是因为尼玛杰布在巡检途中不慎摔断了小腿。本来今年身为铁路护路工的他可以申请提前退休,但他执意干到60岁,现在不得不提前退休了,麦朵措昨天回到家看到的就是阿爸眼底隐藏的失落。
作为家里唯一的子女,麦朵措早就做好了打算,从攻读畜牧业硕士开始,就是父亲在鼎力支持她,而妈妈则更多地希望她能得遇良人。
刚七点多,外面还很冷,海拔3000多的高度,这个点可以说空气冷冽。麦朵措装了一袋水就和父亲告别出发了。
宽敞空荡的水泥地街道,两侧是甘曲村居民的水泥房子,五色经幡在每一户房顶静静悬挂
偶然有牧民出现,别人家都是几百只羊在牧场附近,麦朵措看着自己的两只羊,牵着暴雪晃晃悠悠在路中央走着,脑海里盘算着怎么说服父母同意她养羊。
思绪飘远,走神了,发现前方有人时,麦朵措急忙拉住暴雪的缰绳,但仍然惹得来人不满。
“是尼杰家的吧?骑马看路!”
麦朵措认出是村里最有钱的贡布大叔,他嫉妒阿爸在村子里人缘好,总在阿爸面前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用,并不断炫耀他的女儿桑吉梅朵比她这个麦朵措更温柔、更美丽、更大方。其实只占一样,有钱。贡布大叔家里有400多只羊和100多头牦牛。
同时也是最有势的。尼玛杰布本是牧民户口,成为铁路护路员后没有继续放牧。当年贡布以此为理由霸占了她家的草场。村民们都不敢评论这件事,年代久远,如何合理化的已无从考究。
麦朵措看着面目阴翳的贡布,仍然躬身,双手合十,低声问候,“扎西德勒,贡布大叔。”
“尼杰女儿,你不是牧民,懂?就两只羊,在你家院子里喂喂饲料就可以了!”贡布声音很大也很强硬,麦朵措有点害怕,但仍然坚持。
她握紧了缰绳,声音不高却坚定的反驳,“贡布大叔,我爸爸可是牧民!”
“他算什么牧民!你们家有放牧手续吗?”
贡布一大早就出现,他既没有骑马也没骑摩托。八成是找事,以前他整日里在街边游窜,乡亲们都怕他。
麦朵措不理他,绕过贡布打算继续往牧场走,贡布一把扯住另一边缰绳,眼神狠戾的盯着塔,声音拔高:“你没证!不能放牧!你不怕被举报?”
正害怕他再动手,暴雪一声嘶吼,扬蹄把贡布掀翻在地。麦朵措趁机上马,赶着羊就跑。
私自放牧被举报会被处罚,这个她知道。这两只羊是阿爸养着给妈妈挤羊奶用的,妈妈身体一直不好,羊奶据说更有营养。况且,麦朵措心想,今天也只是想去看看牧场情况。她在回家的路上已经有了一个关于未来的设想。
一路狂奔,两只羊都跑累了。进入牧场,这里地处偏僻,没有三级公路,深入草原只有牧民踩出的一条依稀痕迹。
时值六月,牧草已经长出,私人牧场都用铁丝网围着。麦朵措手搭凉棚向远望去,连绵不断的植被绿意盎然,十分治愈。
暴雪跟随她停步休息,自己也活动活动腰身。许久不骑马,硌的屁股疼。两只羊倒吃的不客气。放眼四周,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