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郁葱葱
贫瘠的农村几乎没有什么娱乐节目,老一辈的娱乐好像只有戏剧,不是京剧,那个对大字不识几个的山里人来说太文艺了,只有上过私塾做过教书先生的隔壁三爷爷懂得欣赏。当地流行的是一种地方戏曲叫周姑子戏,记得有一年后村起集(现在的抖音很多旅游博主衍生了一个类别就是赶山东大集,如果一个地方要新开一个大集,就是起集)。起集的时候,后村为了吸引人流,请了一个周姑子戏剧团,连唱了一个星期的大戏,我跟着大人到后村听戏,层层叠叠,里外围满了人。前面的老头老太太听的如痴如醉,还有人把自行车推过来站在车后座看戏。我纯粹是看热闹,真的是看戏不是听戏,热闹的场景令人兴奋。台上的女子穿着宽大的戏袍,带着凤冠咿呀唱的曲子,我一句也听不懂。我好像对戏曲是一窍不通的,长大后有段时间想听一听京剧,看着文字听剧,基本也坚持不了几分钟。乡村通电之后,买电视机是很后面了,我记得在最早是放露天电影,那时候有放映队,轮流到乡下放电影,放电影是比过年更重要的节日,每到一个村都是人山人海,往往是附近几个村的人追着看。放电影的日子是很重要的时刻,这个时候经因为家里人都去看电影了,经常会发生偷盗事件。几个村子的年轻男男女女挤在一起,会有大龄男青年盯住心仪的女青年趁机揩油。如果遇到泼辣的女子,你会在电影剧情正激烈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年轻女子大喊:他娘的,谁摸我屁股,然后一阵嘈杂,如果控制不住局面,就会成为两个村年轻人的开火事件(山里人管年轻人打群架叫开火)。所以每逢电影放映的时候,村里都会严阵以待,安排民兵联防队在村里巡逻,同时安排人在放电影的场地维持秩序。
我和爱笑的小萍漫步在学校中央湖边的的时候,小萍扭头对我说:阿肆,跟我说说农村放电影的故事吧。我告诉小萍,我记忆里看过的第一部电影是恐怖片。小萍睁大了眼睛:哇,这么前卫啊,农村放恐怖片。其实不是恐怖片,上了大学才知道那是林正英的僵尸片。我说,那时候年纪小,看到穿着清朝官服的僵尸抬直双手,排成一列的蹦蹦跳跳,吓得哇哇直哭,那时候爸爸参加了民兵联防队,去巡逻了,我自己一个人害怕的不得了,电影看的是半途而废,被奶奶带走了。人生中的第一次电影经历,一直历历在目,惊吓犹在。小萍握着我的手更紧了,小心思上头,非得拉着我回宿舍,和我一起看恐怖片,说要替我排除心理障碍。当电脑上那穿着清朝官服的僵尸抬直双手蹦蹦跳跳的时候,我只是觉得好搞笑,这也太假了,全然没有了当时的害怕。小萍在身边,随着呼吸胸前起伏。小萍发育的很好,有时候偏偏不爱戴胸罩。在网球场上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这个女孩子不仅爱笑,还胸前有货。她跑动的时候,我想到一个成语,波涛汹涌。在宿舍,看着小萍,我忍不住做样子:说一声,妈妈我好怕,把头埋到小萍的怀里。小萍知道,电影是看不下去了,羞羞的说:坏蛋,轻一点,于是看电影,又变成了体育课。大学里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内心经不起撩拨。也许那就是飞扬的青春,奔放的荷尔蒙吧。亲密的爱人之间有自己专属的暗语,王小波在美国会和李银河说我们坏一坏吧,我和小萍之间的暗语是我们看恐怖片吧。我的室友们不明所以,每次愤愤然的说他娘的阿肆每次和小萍在宿舍看恐怖片都会把我们赶出来,至于吗,又不是看动作片。
坐落在丘陵上的小山村,村东和村南的土地是地势较高的丘陵山地,村西是地势平缓的平原。从村外的山岭上,居高临下,望着掩映在一片郁郁葱葱树林中的村落,入眼还是很有情致的,我读书的时候,假期回家,就喜欢走到村前的山坡上散步,看着漫野肆意生长的绿油油的庄稼发呆。村东是错落有致的老房子,还有很多石头砌的院墙,土坯砌的土坯房,走在崎岖的石板砌的路上,看着这些老房子有一种历史沧桑感。年轻人都是在村西地势平缓规划的一排排的红瓦红砖砌成的大瓦房四合院。农村人喜欢在房前的空地上种一片菜园,一般是大葱、豆角、茄子、菜椒之类的,再随意载几颗桃树、杏树、柿子树,很多人家喜欢月季花、迎春花,有些情趣的人家会花了心思种了难伺候的桂花、夹竹桃。最近时兴种白玉兰也很多。丘陵沙地种庄稼不太行,却非常适合种果树,几乎一半的人家有果园。果树品种有红富士、小国光,也有种山楂树。我自己家里就有果园,分别栽了果树和山楂树,果园在离家远的村西,山楂树园就在自家院落西边。果树好像栽了两年就被我爸爸卖掉了,但是家旁边的山楂树园却一直在。山楂树春天的时候开满白色花朵,非常的好看,夏天的时候,在山楂园抓知了猴是一整个夏天的乐趣。小萍没有见过知了猴,我就要解释那是蝉的幼虫,小萍跳起来说哇:这个也可以吃,好恶心啊。我和小萍说,我才舍不得吃,一毛钱一个卖掉,然后去小卖部买干脆面吃,我爸爸不会有零钱给买零食。每当讲到这里,忆起往事,我眼睛总会忍不住红红的,有点湿湿的。小萍会痴痴的看着我,把我紧紧搂住说:阿肆,你有我了。那一刻心里有暖暖的暖流,让人心情舒畅,我想这大概就是幸福的感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