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泸东的事过去,前朝表面上是风平浪静了。刘郢也开始没那么紧张,不知道是真的适应了当朝时不时一团乱的节奏,还是装作视而不见。除了读书和帮他老子理政以外,偶尔闲下来照以前一样,经常不见人影。
赛马、射箭、博戏、行猎……反正京中要巴结太子的贵族公子哥们海了去了,自有人带着他到处野。
逢着六七月天气好,外头正是热闹的时候,太子时常小半月不在太子宫。申容也不常见他,更别说住在丙舍悄无声息的田婉儿了。
大约是上次送热汤的事——让二人之间产生了隔阂,后来即便太子来金阳殿过夜,也很少往丙舍过去。
极少数的去过几次,也都是为了保持宠幸妻妾的平衡。
这一回倒是申容看不明白了。前头她还总担心要是哪个夜里刘郢被伺候得舒服了,就开始疼爱起田婉儿来了。没想到这么久过去,是一点水花都没能翻得起来,反而偶尔提到这田良娣,还是刘郢先不耐烦。
就像是田婉儿为什么事得罪了他一样。
申容没能搞懂里头的缘由,暗里还派了茵梅和元秀去打听,结果也没得出个所以然。后来就懒得探究了。
不疼爱便不疼爱吧,省得她还要想办法提防。
那日上午,太子罕见的白天来了一趟金阳殿。还陪着申容吃了道午食。
原先申容一个人吃饭,布置得很简单,就两三块炙肉,几碟蘸料和凉菜,再配一小碗米糕或是粱饭,也就够了。
今日太子过来,不用她吩咐,下头的人就早已是安排妥当。
提前半个时辰正殿里头就进了人,特地安排吃饭的事。两三个小黄门端来一口大锅立在殿中央,庖厨把太子猎回来的野味去毛清理干净了,切大块丢釜中,提前开始过水煮。
等晚些太子和太子妃入座,几个宫奴就奉着烹饪好的食物徐徐入了殿。
外头递菜的是一批人,里头布菜的就两个食官长。毕竟伺候的是贵人,近身的奴才位份也不能低。
殿中庖厨煮着肉,两名食官长就各自跪在二人的案几前布菜。鲈鱼脍、焖羊羔、酱肚、清汤鲍脯、甘脆泡瓜、酸马奶……每道菜分了两个碟子乘好,太子一份,太子妃一份。光是摆碟子都废了好些功夫。
末了,铜釜中的肉煮熟了,上来两个小黄门拿小刀分成小块,弓着身子递上来。案几旁还跪着两个侍女,专给添水。
太子估计下午有正事,也没喝酒。尽管菜上得齐全,他吃的却并不多,捡了几块鲈鱼和羊羔肉,再用了一碗蛋羹和小碗饭,也就放了筷。申容倒比他吃得还多些,好歹面前的几碟子菜都吃了一小半,那碟泡瓜也就着饭吃光了。
食物剩了好一堆,由人收走后也不知道是倒了还是怎么处理。
饭后休息的功夫,刘郢没急着起身,喝了口热水,盘腿往她这头转了过来,手一搭撑着下颌,很是放松地聊起了闲话。
问起金阳殿这些时日可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等申容简单回答完,又开始说起了他自己的事。
大约是桓林山围了几处地,以后就只一些王侯子弟能进去了;又或者哪个高官家的儿子犯了什么荒唐事;再不就是他扮做黔首百姓,往朱鸟巷博戏赢了多少钱。
说得开心了,还能拉着她的手轻笑两声。
这倒是申容头回见识到刘郢这样的一面。她静静听着,偶尔附和两句、问两句。心中不禁感慨:他怎么能算是这天下最会伪装的人呢?你看,现在他不就如实、主动地和自己交代着行踪吗?
明明夫妻俩这样的相处很是温馨,也是她最开始想要达到的。可说着说着,她忽然只觉得很不能适应,觉得不应该这样。
可她又说不上来为何不适应。
休息到差不多未时三刻,尽善过来传话,说“苏舍人来了,正候在外头的。可要让他等会?”
刘郢闻言起身,才终于有了要离开的意思。
申容便跟着送他到外院。出来的时候顺道打量了一眼许久未见的苏泓。短短几月没见,他长高许多,比本来就很高了的刘郢还要高出半个头。只是他驼背,就算身形高大,瞧着也远不如刘郢有气质。
要是和器宇轩昂的刘子昭相比,就更没法看了。
苏泓很是懂规矩地给她行了礼。她笑着颔首,只等着他二人一道离开。
走在前头的刘郢似想着什么,又回身与她问,“我们去建云台,听说那儿进了一批小母马,你去不去?”
她是实在没想到今日刘郢会这么黏她。坐一块吃了饭,聊了大半个时辰不说,还要带着她出去玩。
可当真是稀奇。
就只好说:“殿下,妾……不会骑马。去了也无趣的。”
都不止是会不会骑马的问题了,她也实在无法适应再这么腻歪下去。虽然不排斥和刘郢的身体接触,但要像这样真心相爱似的相处,她不知道如何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