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
树影下一双人影相伴而行,往前走了大约十来步路的距离,刘郢突然又很突兀地问起了前朝的事。
“若申公当真支持二哥怎么办?”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随口一提。
申容的寒毛却都快竖起了,她只能佯装着平静,将问题反抛回去,“您为什么,觉得他会支持益北王呢?”
说完,她听到刘郢轻微地喘了口气。
看来他还是受了前朝动荡的影响,申容之所以不担心,说到底,还是作为过来人心里有个定数,但刘郢终究不同,他身处风暴中心,终归还是会担忧,就算早已厉兵秣马,也怕万一中途生变,便是前功尽弃。代入到申容自己身上,就等同于她害怕太康七年的政变,最后还是会波及到申安国身上一样。
“我不知道。”刘郢头一回在她面前表现得迷茫。
人对前方未知的一切,总会带着天然的畏惧,申容猜刘郢还是猜得不错的。她低眸想了会,又恢复了冷静,“若我再三否定,想来您也不会信。但是殿下,您可知道父亲亦是我的老师,自小到大都是他教我读书识字,我比任何人都要明白他毕生所求。”
她回握住了太子的手,力气不算很大,就学着他待自己的——用指腹轻轻摩搓了几下,“他从无心争斗,只求民之安乐。”
言罢,便不再多说一个字。
太子默默听着,思索一阵,她亦是仔细打量,不肯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神情,就见他眉宇间的凝重好像终于舒缓一些,随即拍了拍她的手,她便跟着松了一口气。
等出了桦林小道,便又是一段奇宝湖边上的路,视野开阔起来,边上就多了许多来往的宫奴们。大多都是从万羽殿上下来的,及时更新贵人们在宴上的饮食,还有天黑后要燃起的油、灯种种。
有眼尖些的,见了不远处的太子夫妇,便要放下手里的东西,哪怕隔着一段距离,都要先往这边磕了头,等太子和太子妃走过去以后,才能继续去做自己的事。
申容就一路看着这些人,头一回觉得这样的规矩好麻烦,磕个头就够了,为何非得等人走了才能自己再行动?
在皇宫里生活了二十年的太子却早已是习惯,他甚至都可以当做视而不见,依旧悠然自得地和申容感慨。
“我原先以为,朝中之所以会斗起来,是为那搅局者,后来才知道,竟还当真有不少支持二哥的人。”
又是没头没尾的一句,他总喜欢在申容面前忽然这么说起前朝的事,她就是个再聪明的,也时常接不住他的话,便如实问,“搅局者是谁?支持益北王的人又是谁?”
既然要抱怨,那就索性摊开了说。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申容在太子面前也没有那么多畏惧了,除开提起和申安国相关的,其余时候她心里有疑惑就直接问。大概也是被刘郢这段时候宠出来的,毕竟她问出来的大多数问题他都愿意回答,倒鲜少表现出他本性里的拐弯抹角了。
刘郢就笑了笑,也确实并未有隐瞒,“搅局的是前朝子弟,已经找到了。至于支持二哥的人嘛,除了一些小喽啰,上头真正拿权的还不清楚,且等他自己露出来吧。”
“那为何不把搅局的人先抓出来?”她接着问。
女儿家昂着头,眼波潋滟,里头闪烁着好奇的光芒,与平时精明能干的当家主母风范不同,也只有到了太子面前,她才能展现出这样一副天真的少女模样。太子便忍不住停了步子,转身揽住她的腰身靠近自己,又捏了捏那尖尖的下巴。
“还用得着他呢。”说着,仔细端量起来,不细看不觉得,他这个小储妃又瘦了许多,瘦得脸都不圆了。
申容闻言愣住,咽了口唾沫,脑子里就好像有个陀螺在转——刘郢早知道了搅局的乱党是谁,也知道背后有真正支持刘子昭的大鱼。
局势都这么清楚了,只差人自己露出马脚……
要怎么让人露出马脚呢?她颤了颤,重新对视上他,忽而也跟着没头没尾的一句,“那您是故意犯的那些错吗?”
其中的关联,其实她并不能摸得清楚,但莫名地就有一股直觉冲上来,让她无比相信这个猜测——上一世的刘郢几乎从不犯错,他极力伪装好自己仁慈爱民的好形象,就是为了稳住储君的位置。都已经这么努力了,手下收复的能人也无数,怎么可能在监国时期犯错?还是一个接着一个,这不摆明了把自己送下储位吗?
再不然就只能是故意为之的了。
除非他是为了引出背后真正支持刘子昭的大鱼。
“还是胖点好。”太子却又冷不丁地换了话,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但不回答,就已经是最好的回答,尤其他脸上还是那样平淡的笑意,并没有为申容提起他犯的错而羞恼。
她心里已经明白过来,继而把脸从他手中收回,配合着不再提起,“我才不要胖呢。”
再说了,她还不了解他的口味,上一世宠幸的那些小宫人,有几个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