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
孕起,头两月不宜同房,后来小产又要休养,瞧着她那段时间虚弱的样子,也不敢多碰。
他的脚下便不由自主的再放轻了些。
“殿下?”岂料申容还是发现了人。
她讶然抬头,堆在颈上的青丝垂落腰间,葱白的玉指尖未涂蔻丹,泛着粉白自然的光泽,三指捏着毛笔,帛书上落着几列看不清的小字。似乎是看书看得久了,一双灵动的杏眼里隐隐布着血丝,但依旧强撑着面向自己,就如同往前数日那般。
微笑起身、行礼、走近……相望……
眼前人的容貌,是与田婉儿那样人人都夸赞的标致长相——所为之不同的美艳。
刘郢内心又是猛地一惊,不知为何自己会生出“美艳”一词来形容她。
他犹记初见申容时,的确不曾将她当做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女人看待过,哪怕成婚至今,心底也更多像对待一个妹妹一样。而婚后有夫妻感情的时候,也只是因为她会讨自己喜欢,她为人处世通透,所以才乐意亲近、调情。
他自知那些感情仅仅是源于对她种种行为的满意,与后来逐渐累积成的——一个丈夫对妻子的责任与愧疚。
这些……都还不能算作男女间真正的爱。
直至今朝,直至此刻,他才忽然觉得心口的停滞与前头似有不同。
念及方才那侍中的话,他又猛地生出个念头——若最后指向申公的罪证还是为真,申家实难保住,那申容势必不能动,就算做不成这个储妃了,那就寻个地方将她藏好,等日后自己真正掌了权再提上来。
到时候,也没有人敢多议。
“您累着了吗?”
久久不见刘郢反应,申容再开了口,褪去这些日子脸上常挂着的忧愁,此刻的笑意更多带着安抚。
女儿家那双细嫩柔软的手随后伸了上来,替他卸下腰间挂着的玉环,也不管他回没回应,先轻声念了起来。
“不管如何说,也是母后亲自下的令,您总过来,落到有心人口中,传出去也不好。我知道您的心,也相信父亲,这些天就老老实实待在屋子里,也不会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着急,您可放心?”
尾音才收,屋子里都似乎还回荡着方才的话,刘郢眉头一皱,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随即大手挥出,将身前人拥入了怀中。
申容愣了愣,手上动作也跟着顿住了。
其实二人婚后的相拥次数并不少,哪怕是昨日出门前都短暂依偎了一会。成婚两年来,这些亲密举动早已成自然。
可像今日这般,说不上来哪不对劲,却似乎总透着与以往的不同。
申容想,或许是刘郢这次的力气太大,又或许是头回站着亲密,没有任何言语,也不是事后的亲昵。
第一次尝试的事,即便是成婚多年的夫妻,只怕也会有不适应的地方。
她下意识地推了一下,不想没有得到刘郢的离开,那双手反倒是拥得更紧了,不知不觉中,她已然能够到刘郢的脖颈,只需微微抬头,就能看到他下巴一线淡青的胡茬,
犹记刚成婚那会,他也不过十七,纵然已是个心思沉重、深不可测的太子爷了,可骨子里也仍有少年的淘气,就连郑皇后交给他抄录经书的任务,都要托给苏泓去做。
现在这么忽然一瞧,才发觉时间之快,眨眼间,连太康七年都要过去了,眼前的男人也鲜少再展现出当初那样顽皮的一面。
少年郎的气息将她无一丝缝隙的包围起来,不知为何,她又忽然对比起上一世这个时候——年末迎来刘郢的冠礼,她作为太子妃,因戴罪之身未能参与,田良娣代之。
有了这个开端,往后每每重要场合便都是田婉儿代她出席……那时各种由头都有,说她因病无法出门的、摔了腿无法走动的、吃坏了肚子的。
反正整个皇城之中,也无人会在意这么一个罪臣家的储妃是否能出席。
“念着你,自然就来了。”
刘郢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沉沉地说了起来。
太子这一世的情话还不算少见,但往前说这些的时候,大多都是在床笫上、是在事后温情的好时候,若是玩笑着说起来,就显得更没那么正经了。
申容便皱起了眉头,心中依旧觉得不适应,即便周身不再抗拒,但总觉得这样的时候不属于她。
好在她又是惯性一笑,“好,那您想来就来,我也叫她们多提防着下头,来往的闲人少些,闲话也就少些。”
不过这话也就是随口一说罢了,现今金阳殿里又哪来的闲人?刚搬来的时候倒真有几个不知来路的,这两年下来也叫她清理得差不多了,留下的都是自己人,就连两个良娣和大小玲姬那儿也都是储妃的眼线,更何况脚下她自己的寝殿?
“你也该好好查查你这屋里的人了,要有用不好的,多嘴不服管教的,就都打发走。”
听着这话,刘郢少不得嘱咐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