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丝未老（七）

西要么放下，要么还清。

这离华岛上的老人又道：沈哭，外面的洪涛巨浪还在，你是要在离华岛活一辈子还是躲一辈子？

沈青衣那时候的眼睛亮如北辰，粒粒清爽。

活一辈子和躲一辈子自然是不同的，前一种是人，后一种当然也是人。

如今他终于不可能避免地回到了过去，所以他的眼角忽然有泪滑下，甚至，他还听到有人在轻轻呼唤他：“哥哥……哥哥……”

这是亲人的呼唤，也是最深情的呼唤。

他忍不住睁开眼睛，去看这个本跟他有血肉关系的人，“哥哥，我是阿宁……”已在身旁守候了一夜等他醒来的耶律宁轻轻道。

沈哭记得当初自己离开西辽的时候，这个妹妹还梳着很多小辫子，她一笑的时候，她的两颊上有两个深深的酒窝。她唱歌的时候，天上的小鸟都会停下飞行的翅膀，如今面前的却已是个曼妙的女人，不但有一具曼妙的身材，还有一张曼妙的脸，她的母亲是波斯人，所以她高鼻阔目，眼眶子深得像两潭古井，这非但不会让她看起来奇怪，只会更让她更吸引人的目光，更有风情。

他面前的小女孩现在已经是个动人的姑娘，但是沈哭的目色中却更痛了，因为她的这个妹妹正穿着金人的宫服，他更甚至知道他的这个妹妹已是金朝那个白发苍苍皇帝的嫔妃！

这世事多么诡谲奇妙，他们和大金本是灭国的世仇，但是他如今身在大金的中都城，而他的妹妹，也成了敌国的新妇！

耶律宁看出他眼中的悲伤，她漂亮的蓝灰色眼珠子眨了眨，痛苦一闪即过，竟笑道：“哥哥不用奇怪，因为相对于仇人，我更恨家贼，更恨踩着自己家人的血爬上并不属于他的皇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