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
晚间等容薏回了自己的院子,鹊枝带着一个鸡翅木雕花的盒子过来,端端正正的放在了容薏手边的小桌上。
“四小姐,这是夫人让我专程带给你的。”看着眼前颇像夫人小时候的容薏,鹊枝心里仍旧酸涩,“这一趟夫人本想亲自来的,实在是被府里的事情绊住了手脚。”
“最近府里有什么事情?”容薏这么问也只是单纯好奇。
鹊枝此次前来,也是要把京城里错综复杂的关系讲与四小姐听的,于是趁机把来龙去脉都讲清楚。
“无论外边怎么说,咱们府里的人都心知肚明,当年大小姐入宫,就是因为永昌侯府想送大姑娘入宫。虽然常言道,一笔写不出两个容字,即便是同族同宗,延恩侯府还是不大尊重着咱们容府。说句大不敬的话,前头侯府靠着太妃娘娘,得了诸多的好处。为侯府大姑娘铺的路,阴差阳错的落到了咱们大小姐身上,如今又进位芸妃,现下永昌侯府又怎么肯放弃呢。”
“所以他们打算再送一位姑娘进宫?”容薏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一入宫门深似海,更何况没有人会乐意见到后宫受宠的是同一个家族的女子。除非……这一个家族送进宫的女子病逝,会默许有族中姐妹进宫抚养留下来的皇子,可这样的情况非常罕见。
鹊枝轻轻摇了摇头,“皇后娘娘已经着手开始为三皇子选皇子妃,延恩侯府大约是想争一争。”
容薏轻轻叹了口气,自己的祖父虽然出身侯府,但只愿做一个纯臣,并不想牵连到皇子党争中,大房的容枥和二房自己的哥哥容检都已是举子。而侯府的男丁们还沉溺于声色犬马,似乎是没有一个可造之材,所以这从龙之功对延恩侯府来说有着巨大的诱惑。
“四小姐,这些日子咱们府里都在忙着从中调停,夫人有一句话让我无比转告,‘防人之心不可无’。”
容薏闻言垂下了眼睛,侯府的男丁们都不甚成才,可那些姑娘们并不是省油的灯,更何况,或许在他们看来,容瑾能够进宫为妃,并不是阴差阳错,而是容家自己谋求的。
“这些我都明白,那太妃姑姑那边是什么意思呢?”能够在后宫中沉浮数十年,容薏不相信这位远房姑姑会什么想法都没有。
“缜太妃不日就要出宫随定西王爷出宫长居王爷府了,这些日子一直没有来信,夫人猜测太妃娘娘怕是不愿再管永昌侯府和容家的事情。”
说起来缜太妃在后宫的几十年也浮浮沉沉,为了追随太后,膝下一个孩子都没有,替太后挡过无数明枪暗箭,才换来了抚养定西王爷的机会。至于这几十年皇城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恐怕就连永昌侯府都不能完全知道,缜太妃近些年对侯府的态度已经大不如从前了。同样的,对容府也没有亲近的意思。
“娘亲是怕我们姐妹也被侯府拖下水。”容薏非常沉静的说了这句话。“不过,主动一点要比纯纯防着他们要有利的多。”
鹊枝暗暗欣喜,来之前夫人很担心自家女儿,现在看来,夫人的担心倒是多虑了,薏姐儿一点都不比大房的瑾姐差。
“眼下的节庆和各府寿宴轮番的要忙,其实,夫人还让我带了一句单说给您的话。”这话说起来属实有些不妥,四下无人,鹊枝还是压低了声音说与容薏听,“夫人说,若是北安城有适宜的人家,未必需要回京。”
听小陈妈妈这么说,容薏不知怎么回事,眼前好像是看到了某人策马过长街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想把那个样子晃出脑海里。
鹊桥明白自家夫人的心意,京城表面上看花团锦簇,内里却盘根复杂,夫人深陷其中,可四小姐现在还是有机会留在北安城。甘蔗没有两头甜,回京无论如何有父母兄弟照拂,留在北安城始终隔着一层。
“夫人是心疼您,若是没有也不打紧,横竖年纪还小,若是之后想回来也未必不成。”
“这些我都知道了,奔波了一路,你也去休息吧。”
等小陈妈妈出了院子,枫叶和青叶两个才进屋收拾被褥,吩咐小丫头去打水回来,默契的只做手下的事情,不打扰自家小姐想事情。
容薏打开那个鸡翅木雕花盒子,里边装着一个精致的荷包和一对用小紫玉珠镶嵌的耳坠,荷包能明显看出是自己娘亲的手艺。
荷包拿在手里,让容薏犹豫的心情也安定下来,对容薏来说,虽然远隔千里,但是这些年娘亲送来的东西始终没有断过,从京城时兴的首饰,到调任江南时那边产的丝绸。纵然京城容家暗流涌动,她也想要回去陪一陪娘亲。
……
方家主事的人很快就到了北安城,徐晏广把人从城外接回徐家,又陪着一块招待。只是这方家人看着一团和气,在宴席上推杯换盏之间,方家人却实实在在的流露出了几分对吃食的嫌恶,等换上南边细致些的菜色时,才看不出来什么不满。家里的长辈也在,徐晏广也不好说什么,但方家人下意识的表情他看的分明,相信祖父也看的清清楚楚。
等宴请结束,徐希的陪房被默默的添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