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一整个下午白薇真的只在院子里待着。

院子里的菜园子种了些许蔬菜，留作种子的萝卜已经抽薹开花，蝴蝶蜜蜂在黄色的小花上飞来飞去。

一颗颗白菜莴笋，正是可食用的时候。豆角已长出长须，过两日就得插上竹篙让它爬藤。苦瓜已经搭上了架子，黄瓜再过几日就可以采摘，茄子开着或紫或白的小花。

对了，角落里那一簇芋头长得异常茂密，在它的叶子下有一小丛韭菜和葱。

菜园虽不大，却倾注了她和爷爷的心血，山里不如山外，温度不同雨量不同，栽种的时间也要注意。爷爷不仅懂医术,务农也是一把好手。爷爷夸自己是天才，虽以前从未做过，但这十几年来自悟出一套方法，白薇也觉得爷爷担得起天才二字。

因下了雨又出了两日太阳，菜园子里不仅蔬菜长得好，就连野草长得也格外茂盛。

白薇弯着腰在园子里拔草，听见响声，一抬头就见白球跳上了簸箕里，正在吃她晒的白茅根。

“白球。”她刚喊了一嗓子，就想起屋里还有个需要静养的病人，忙闭上了嘴。

“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净给我捣乱。”白薇压低声音向白球训道。

“黑球正在休息，你没见他那一脸凶相吗，把他吵醒了惹他不高兴小心他给你烤了吃。”白薇提着兔子的耳朵，脸上凶神恶煞地威胁着。

白球的四只腿扑腾不停妄想反抗，白薇见它老实了才给它放在地上。脱离了魔抓，白球头也不回地跑回屋子。

白薇用一下午的时间整理菜园子，拔草施肥忙个不停。

晚饭时，宋绪照例只有粥，与午饭不同的是加了点菜叶。

“你吃的什么？为何如此香。”宋绪用他那只稍稍能动的右手，搅拌着碗里的菜粥看起来毫无食欲。

“韭菜饼呀，可香了。”白薇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回道。

“为何我没有？”宋绪索然无味地放下勺子。

白薇把嘴里的饼咽下去，为难道：“韭菜虽有散瘀活血、行气导滞作用，适用于跌打损伤，但你伤口有些许疮疡且有目疾，是需忌食。”

“你这是饼，又不全是韭菜。且疮疡不严重，目疾只因中毒所致，尝点不足为惧。”

几日未进食，这粥实在无味。宋绪闻着那韭菜饼的香味，竟格外想尝一口。

盘子里仅剩一张饼，白薇非常不愿意给。

“你说我失忆是心中不愿回想，是心病。那你也应该清楚，只有吃好，喝好，心情好，才有助于恢复记忆，你的嫁妆银子是不想要了吗。”宋绪理直气壮道。

他就是想吃张饼，不给也不能把她怎么样。但若是拿嫁妆威胁，就有些过分了。

白薇犹豫片刻还是把饼递给了他，本想让他只尝点别吃完了，却见他三两口就没了，毫不给她叫停的机会。

这个晚饭，白薇吃得十分不尽兴。

夜幕降临，溪边的蛙声连绵一片，看来明日又要下雨。

洗漱过后，白薇躺在床上，想着终于可以睡一个安稳觉，然而灯熄灭不过半刻钟，就听里面房间的人在叫她。

“白薇，白薇。”他的声音透着隐忍的急切。

白薇翻身下床，把烛灯点燃，提着灯走进里屋。

此刻宋绪正半坐着身子，一手按着肚子，面有难色。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很难受吗？”白薇赶紧去拾宋绪的手。

“我，我想上茅房。”宋绪面色有些发窘。

“啊？”白薇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急巴巴地赶来，瞧他难受得额头都出汗了，却不想他只是要去茅房。

宋绪扬声又故作平静道：“我说去茅房，茅房在……”

“噗~，噗噗~”

不大不小的声音，夹着一股不可明说的气味在昏暗的房间中飘荡。

白薇和宋绪都愣住了。

尴尬的氛围中，白薇不知道该不该先开口。

安静片刻宋绪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茅、房、在、哪、里。”

白薇听他这语气，识相地没再开口，默默地扶着宋绪去后间的茅房。

这茅房是爷爷专门修建的，与别处的不同，不仅干净无味，更重要的是安全，不用担心踩空了掉进茅坑，最最惊艳的是旁边建有蓄水的水箱，即可便后洗手，打开蓄水开关又能把污秽冲入茅坑。

茅房里点了熏香，除味又驱蚊。白薇教宋绪如何使用后，塞了把纸在他手中便赶紧出去了。

出来后的白薇再也忍不住了，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尽量不要笑出声音。烛光在她手中上下左右摇晃，照在她因克制笑声而过度扭曲的脸上，此情此景显得十分诡异。

在茅房里的宋绪，能清晰地听见外面虽被压制但仍猖狂的笑声。

“噗～噗～噗。”尴尬的声音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