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迷梦

他活在这个世界，却忘了这是这样一个世界。

——梦语

都说父爱如山。

贾琮终于获得渴望已久的父爱了，是那样的猛烈与深重，那样深入肌骨，铭刻于心。

他终于享受到了贾琏、宝玉、贾蓉这些正派公子享受过的待遇。

贾赦拿着竹条，一记一记以贾家祖传教子方式，关爱着他的儿子。

贾赦给予的父爱太多，贾琮消化不了，导致他回到自己的床上时，还在回味着贾赦的教导。

伤口虽然痛，贾琮心里却隐隐有满足之感。搞得他有些自我怀疑，是不是有受虐倾向？

贾琮的丫鬟小樱双眼通红，一边流着泪，一边为贾琮清理伤口。

除了这个小丫鬟外，贾琮还有一个奶嬷嬷和一个亲随。他的奶嬷嬷姓吴，是管事吴贵的族亲，是府里的老陈人。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因素，吴嬷嬷根本没把贾琮这个“主子”放在心上，两三日心情好时，才会来贾琮的院子里逛一圈。

贾琮的亲随是吴嬷嬷的儿子，叫做吴义。这个随从连他的老妈都不如，贾琮十天有七八天是见不到他的面的。

此时，吴嬷嬷坐在床边，埋怨着贾琮：“我说琮哥儿，你也不小了，怎么还不懂事？都半大的人了，还像小时候一样淘气，全身像个泥猴一样！难怪会惹老爷生气！你瞧瞧你，浑身上下哪里有一点富家子弟的模样？自己不尊重，偏要往下贱里走，活成这样，你臊不臊？反正我是臊得慌。你看看别人的奶嬷嬷，谁不是光鲜有脸面，我呢？摊上你这么个主子，真让人心累！”

贾琮实在忍受不了吴嬷嬷的责骂，但面对强大的封建伦理道德，力量如此渺小的他还能做什么？呵斥吴嬷嬷一顿还是揍她一顿？

看看贾宝玉、贾琏、迎春的奶嬷嬷，连他们在奶嬷嬷的面前都谨小慎微。何况是贾琮？

所以，贾琮心中只有一个“滚”字，嘴上却不得不讨好道：“都是琮淘气，让嬷嬷你操心。琮一定知错就改，再也不累老爷、太太和嬷嬷担心了。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嬷嬷辛苦了一天，早些回去休息，可好？”

吴嬷嬷耐烦呆在这里？那是今天贾琮衣服沾了一身的墨汁，被贾赦揍了一顿，牵连到她这个奶嬷嬷的身上，她不得不过来履行以下职责，“教导”贾琮一番。实际上，三五天，她至多只有一天会来贾琮的院子中逛一趟，露个脸，看看贾琮还活着没。

只要不死就可以了，谁当真把贾琮当成公子哥？

听贾琮让她回去休息，正合她的意，于是说道：“琮哥儿，我也不说你了，你自己去想。都多大的人了，还惹出这些事情，真真是没得嘴说你了。”

吴嬷嬷一边“教导”着贾琮，一边出门，还顺手将桌上的一个瓷杯拿走。

吴嬷嬷走后，世界终于清静许多了。

小樱轻手轻脚给贾琮涂抹药膏，哽咽道：“天，怎么这么狠的心，下得了这个手。”

贾琮无奈地说：“谁知道呢。或许是我真的惹他生气了，又或许是恰逢他的心情不好需要找人出出气而已。后一种可能要大一些。”

贾琮小时候，上树抓鸟，下河摸鱼，什么调皮捣蛋的事情没做过？一天天玩得跟泥猴子似的，贾赦有管过他几次？倒是邢夫人不耐烦时会训他两句。

往常脏成那样子，贾赦也没管。再说今日在仪门撞见贾赦的时候，贾赦骂都没骂他一声。怎么转个身就要揍他呢？

极大的可能是贾赦遇到什么糟心的事情，心中憋得有气，需要揍人出气。贾琮恰巧撞上去而已。

贾赦心情为什么不好？这个贾琮就不知道了。

贾琮极少挨揍，但生活在这环境中，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贾赦打贾琏，贾政打贾宝玉，贾珍打贾蓉事情，他见得少了？

有那些“猪”跑在前面，贾琮虽被暴揍了一顿，心里却十分看得开，没产生什么心理问题。他见丫鬟小樱哭哭啼啼，还劝慰道：“好樱宝，你也是咱府中家生子，难不成没听过咱府教育子弟的传统不成？其实也不是咱府如此，放眼天下，都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大老爷就不说他了。连政老爷那么好的脾气，打起宝二哥来，手下也不留情。

要说起来，咱们西府这边都算好的。

难不成你没听过东府那边，珍大哥打起蓉哥儿来，不像是教育儿子，竟跟审贼差不多，那是真的下死手打。即使不打，也时常让小厮啐他，连我都见过几次。是真真将臭口水吐到他的脸上……比起来的话，我算是好的了，长这么大，被打的次数屈指可数。”

经过贾琮的开导，小樱总算是平稳情绪。可贾琮越讲贾珍教育贾蓉的故事，心中就越迷茫，似乎有一层东西挡住了他的眼，让他遗忘了些什么事情。

可贾琮想来想去，什么也没想起来。他索性就不再想了，而是在丫鬟的服侍下，安安稳稳进入了梦乡。

……

在梦中，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