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九章 可恨可怜
质,逼冷魅放他离去,却再次低估了这女子,出手决绝,杀伐果断。 黑马狂躁不安地在原地四蹄踏地,气喘如牛,却是不再近前半分。 姜逸尘稍稍缓过神来,双手使劲欲掰开怒霹雳的手自救,怎奈这手牢靠异常,不见分毫的松动。 剑被拔出。 血溅如注。 怒霹雳生命之火正在加速熄灭,可他依然保持着掐住姜逸尘脖子的姿势,不动如钟。 冷魅见状,正欲蓄力将怒霹雳右手斩断,却也被止住。 这回,伸手制止冷魅的是姜逸尘,因为他从怒霹雳的双瞳中已看不到分毫杀意、恨意或是怒意,唯有泪两行。 见其嘴型似在呼唤着“婉儿”二字,莫非这五大三粗的大汉在弥留之际陷入了回忆? 他,怒霹雳,名为张怒,这名字现今已少有人知。 八年前,他是中州武榜眼,他有貌美如花的结发之妻。 他人生得意,他志得意满。 七年前,他携美妻出游,途中偶遇嫪柏,噩梦方始。 嫪柏,眉清目秀,生得一副好皮囊,当朝宦官义子,好乐、好财、好色。 十日后,他奉皇诏,去往辽州以北招降一游牧部族。 他辗转难寐,他心有所疑。 又十日后,大军已远离幽京,他收到了一封急讯,临行前托付京中邻里暗中帮忙照看家中的来信。 “尊夫人性情刚烈,不堪受辱,悬梁自尽,香消玉殒。” 他难以置信,他睚眦欲裂。 他抛却了大军,星夜兼程,杀回幽京。 他见到的却只是具冰凉的身躯,和抹不掉的泪渍。 他懊悔不堪,他哀莫过于心死。 至此,武榜眼张怒已卒。 在他手刃嫪柏前,他让这小白脸体会了一回何为凌辱。 他杀宦官义子,他抗君命不为,他犯上,他欺君,他误国! 他被通缉,杀出重围,隐姓埋名。 他落草为寇,为非作歹,兴风作浪,恶行满满。 终有人认出他是昔年的武榜眼,然,朝廷为免被人旧事重提寻着不堪的根由,便也顺着他的名号,通缉“怒霹雳”! 时过境迁,他人未死,心已死,数年来,他销声匿迹。 每当夜深人静,兀自一人时,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最怕回忆猛然间翻滚绞痛,经久难平。 当世人再次将他忘怀时,他又回来了,可是再无人认得他了,因为他不仅容貌大变,且性情大变。 他忘不了他的妻子,他的一生也只容得下那一个女人。 酒能让他麻痹,却不能令他忘却。 为解决需求,他强忍着恶心,再次尝试了凌侮男子,尤其是长相清秀的年轻男子。 初时的他,作呕反胃,彻夜难眠。 后来的他,沉溺其中,难以自拔。 他并非对此不再厌恶,他只是想借此让当世之人都能感受到他的痛和他的恶。 他加入兜率帮,因为他已沉沦,而兜率帮并无太多条条框框束缚着他,他仍能来去自如,只要他能有所劳,便能换回他所欲…… 然,一切似乎就要在今日,在此时,戛然而止。 直至当下,他才发现,死于他而言,才是解脱。 他终于能和心心念念之人相会了,他有些害怕,他害怕他的爱妻会否会厌恶他。 他只愿躺倒在他心爱女人的怀中,可这回到底还是倒在了其他女子的剑下。 他竟留下了泪,他哭喊着她的名字,他知道她现在已然能听见了。 她叫俞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