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烧
零点,鞭炮声从四面八方接连响起,烟花在黑空绚丽绽放。
小区内早些年种了一排的香樟树,如今枝繁叶茂,青翠的绿在万物枯败的冬天显得格外生机。黄小莺靠着香樟树,脚旁公主懒懒打着盹,烟花划破黑夜,短暂照亮黑暗的角落。
旋菱坐在树干上,小腿悬空摇荡,手压在粗糙的树皮上,仰着头安静抬眸。
这一刻,仿佛她刚搬来云川市那年,和黄小莺一起站在屋后这棵香樟树下,烟花依旧美得动人。
岁月蹉跎,不待人。
*
早上九点钟,太阳光芒耀眼,给仅零上几度的世间添了暖和气,鞭炮声此起彼伏,几个孩童穿着新衣服兴奋地捂着耳朵乱窜,空气似乎都洋溢着喜悦的气氛。
女人劝说多次,老太太仍要自己动手贴春联,扶着梯子慢慢抬脚,颤颤巍巍的身体看得女人胆战心惊,扶着老太太的腰生怕出事。
旋菱蹙眉扶住梯子,眼神一动不动盯着逞强的老太太,“多大年纪了,还这么不听话。”
黄小莺手扶着梯子另一边,脚下公主来回窜跑,叼着个磨牙玩具闹着要和她玩,黄小莺不敢松力度,弯下腰拿玩具的过程,眼神频繁回转到老太太身上。
等老太太贴好下来,对面的房子走出来一堆人,张罗着要贴对联,其中一个人注意到老太太,笑着扬了扬下巴。
老太太拍拍手上的灰,笑着点头回应。
女人收好梯子,撩过飘到眼睫上的发丝,抬手将前面的黑发捋至背后,露出的皮肤白皙紧致,一举一动都透着优雅,“萧姐,我们去天鹅湖那边逛逛吧?”
天鹅湖那新建了个广场,她昨天路过见人挺多,看着很热闹,新年第一天,在家也没事做,正好去溜达一圈。
听到有些陌生的名字,旋菱愣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
逗猫的黄小莺顿住,手中的玩具随惯性掉落,公主欢快地追上叼起来,仰着圆润的脑袋朝她一脸得意地邀功。
老太太觉得提议不错,笑着说道:“好啊,那我先锁门——”
话音刚落,女人干脆利落地锁上门,食指明晃晃挂着门钥匙,笑容明媚道“走吧!”
接过女人递来的钥匙,老太太装进口袋,叹口气说:“还是你们年轻,动作利索。”
“哎我们是吃了年轻的福利,如果到了和您一样的年纪指不定得需要人给我端吃端喝……”女人跟着老太太的速度慢悠悠晃着往前,黄小莺落在后面和公主嬉玩。
“莺莺——快跟上。”女人头也不回地喊。
“知道了!”黄小莺抱起肥墩墩的公主追了上去,背影浸着光,突然回头望了一眼便转头继续往前跑。
*
昏黑一片,冷感不放过一处侵袭着整个房间,紧拉的窗帘遮住大部分光也锁住寒冷,被打开的吉他包随意扔在椅子上,挂在椅背的书包拉链拉了一半,轮船挂件悬坠在空中,
吉他孤零零被放在床尾,像是被遗弃了一样,暗蓝色被子有一部分凸起,一只骨骼修长的手露在外面,冷白色在灰暗中格外显眼。
头一半被掩住,像是梦到什么,少年眉头微蹙,额头泛着一层薄汗,向来浅淡的唇色此时却红得不太正常。
不过半晌,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头痛欲炸裂,宋琬琰把胳膊放在眼皮上缓了几秒,伸手够到床头的手机,打开——
九点半。
他缓缓起身开门,被掩盖的鞭炮声越来越清晰,隐约还有小孩子吵闹的欢乐声,刺眼的光透过门上的玻璃射进客厅,眼睛一时不太适应地瞬间闭上,宋琬琰伸手挡住光走进卫生间。
客厅干净简单,透露着不曾有人进来。脸上还带着水珠,轻甩了下手上的水珠,宋琬琰将额前碎发捋至后面,光洁白净的额头、浓密的眉毛便完完全全沐浴在阳光下,干净清冷的感觉愈加强烈,异常绯红的嘴唇像是含满鲜血般浓烈,与苍白的脸色形成强烈差异。
做完饭,宋琬琰提起饭盒,锁门,身后不断有人经过,成群结队的,随意瞥了眼身形单薄的男生便收回视线。
前几天,通过医院的线路公交便开始停运,这些天就提前了一个小时,他正低头拨弄手机——
“琬琰?”
一道不太肯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宋琬琰顿住脚步,往后看,收起手机,“奶奶。”
老人佝偻着身体在身旁男人的搀扶下走过来,一头银发稀松,注意到男生手中的饭盒,她问:“你妈还在医院呐?”
宋琬琰微屈下腿,与老人的视线平齐,“嗯。奶奶要去哪?”
老人看了眼旁边的男人说:“你叔叔说带我去溜达溜达,过年这可热闹,我一个人闷在家里也难受。”
男人冲宋琬琰笑了笑,宋琬琰淡淡点头,“好。”
“奶奶,那我先走了。”
老人眉眼弯着,点头“